其实,那次他仍觉得有些异样,心底压抑至今,想亲口质问她。
但是转念一想,是他不给承诺在先,似乎没资格怪她,终究没有说话。
气氛沉默下来,林知雀无奈地看着大聪明,轻咳一声挺起脊梁,暗中搓着手指,道:
“那个......我有事同你说。”
闻言,裴言渊蓦然抬眸,薄唇微张,墨色眸中翻涌风云。
她甚少如此郑重,定是有极其要紧的事儿。
兴许是一项决定,抑或是纠结良久,下定决心才做得出来的事情。
上回是赌气,想与他断绝关联,难不成今日真要如此吗?
他呼吸不禁短促深沉,思绪有一瞬的错乱,剑眉紧紧拧起。
这姑娘之所以这样,只是他没有许诺罢了,而他眼下正要让她安心。
若是她先开口,他无论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她还会以为,他的承诺太过草率,皆是拿来糊弄她的。
“是吗?正巧,我也有事要说。”
裴言渊趁她还未说出口,立即接了话,想打住她的念头。
他尾音上扬,似乎带着轻佻,又好似为了掩盖什么,俊容郑重其事。
“哦哦,那好。”
林知雀怔了一下,乖顺地应声,暗自为能够再拖一会儿庆幸,颔首道:
“二公子,你先说吧。”
这话正和他心意,裴言渊勾起唇角,满意地应了一声,张口便要许诺婚约。
可他忽而顾及到,这姑娘懵懂单纯,没什么心眼。
当初她隐瞒身份,隐藏爱慕,殊不知他早已看破。
如今直呼姓名,戳破心思,恐怕她会羞怯退缩,还觉得他在玩弄她的感情。
裴言渊欲言又止,硬生生压下提起来的心脏,敛起浮上期待的眸光,故意不看她,若无其事道:
“你是哪家的姑娘?”
话音未落,林知雀心头一紧,诧异地扬起面容,局促地咬着唇瓣。
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他早已发现端倪了吗?
她刚想坦白真相,被他这么一问,反倒不知该怎么说了。
见她面露难色,许久没有回答,裴言渊并不意外,浅笑着把目光挪到她的面容上。
这姑娘最初就谎报名字,现在他问得这么直白,定然不肯承认。
他郑重地斟酌,想与她好好解释,把复杂的局势、身世的仇怨,和他的考量说清楚。
但是,成王败寇,何等凶险,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赌上性命,至死不悔,可她是无辜的,不能被他拖累。
裴言渊思来想去,到底没有多说,无比严肃地挺直身躯,正视她那双纯澈杏眸,目光灼灼道:
“先问清这些,待我成事,愿娶姑娘为侯府夫人。”
说罢,他松了口气,难得如此紧张不安,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连轻微的表情也不放过。
他从未想过她会拒绝,并非觉得她不会,而是抗拒去想。
大抵是生于阴暗可怖的深渊,长在人心叵测的侯府,他从不会付出真心,更不会相信会有人给予真心。
与这姑娘接近的每一步,便是一点点放下防备,试着去相信一个外人。
看似无甚困难,可于他而言,如同初生小兽,死里逃生后,还要去主动靠近人类。
这段时日的相处,他能感受到她的心意,愿意相信这是都是真的,且只属于他一人.
如此,他亦愿意从深渊中爬出来,为了她破例一回。
林知雀还未回神,听了这话,褐色眼珠转动几圈,蓦然睁大,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这家伙......在说什么?
为何他要娶她?该娶她的,不是他的兄长么?
婚嫁之事开不得玩笑,林知雀拿不准,究竟是她听错了,还是他说错了,只能屏息凝神,缄口不言。
“怎么,不愿意?”
裴言渊没等到她的回答,狠狠抑制住心慌,故作镇定地挑眉询问,眼尾微微泛红。
“额......啊哈哈......”
林知雀凝视他较真的双眸,这下认定没听错,却更为尴尬窘迫,掩唇干笑几声,躲闪道:
“二公子别打趣了,这、这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