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渊冷不丁出声,一本正经地看着兄长,主动挪了一个位置,笑看着林知雀,道:
“莺莺,过来。”
他语气温和平淡,嗓音低沉,莫名带着压迫与威胁,容不下半分抗拒。
褪去逢场作戏的外衣,听起来与“教导”无异,满含道不明的暧昧。
林知雀浑身一激灵,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在侯爷眼皮子底下,她自然不想过去,以免被发现端倪。
可是,这家伙上回说过,他拿着“教导”的把柄,随时会把真相告诉侯爷。
若是她不听话,他一不高兴,当场戳破怎么办?
其实,挨着他坐也无大碍,之前他们经常同坐一辆马车。
问题是侯爷,她的未婚夫,还活生生在这儿呢。
她身负婚约,不靠近未婚夫,反而靠近未来小叔子,这成何体统?
林知雀攥着椅子,指节扣住坚硬边角,额头渗出冰凉汗珠,目光与裴言渊无声交汇。
他依然没有让步,眉峰微微挑起,瞥了一眼裴言昭,眼看着就要开口。
“稍、稍等!”
林知雀吓得不轻,“蹭”一下站起身,杏眸睁得圆溜,隐忍地咬着后槽牙,从位置上挪开。
她搬开所有椅子,只留下刚坐过的那把,退后几步目测距离,看准后才把椅子放在二人中央。
不偏不倚,与谁都同一距离,一碗水端得相当平稳。
这下谁再嚣张,那就是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她已经作出退让,裴言渊仍有些不满,却也无法再逼她靠近,十分勉强地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饮下一杯酒。
一旁的裴言昭看着他俩,迷惑地转悠眼珠,不明白究竟在做些什么。
温香软玉突然远离,他皱紧眉头,不乐意地轻咳一声,斜睨着裴言渊。
见他没有反应,裴言昭厌弃地剜了一眼,不屑地冷哼出声,斟酌思量后没有发作。
他这弟弟是罪奴所出,自幼受尽冷眼,定是对他羡慕嫉妒,妄图有一日超过他。
如今一朝得志,想必处处与他争锋相对,非要比出个高低。
哪怕是姑娘所坐的位置,也要计较一番,好似如此便能一雪前耻,彰显与众不同的地位与身份。
裴言昭侧眸望着林知雀,从她细嫩的小手一路往上,划过纤细柳腰,桃子般玲珑起伏的胸脯,还有娇美脸庞,凝视着殷红唇瓣。
还没看够,忽而发现裴言渊在她身后,眸光如刀锋般凌厉,芒刺般扎在他的身上。
裴言昭咽下口水,暂且收回视线,不情愿地作罢,捏得指节“咯吱”作响。
二弟太过小心眼,连这种细枝末节都要争夺,殊不知林知雀本就是他的,他爱如何就如何。
当真是孩子气,就这点心机与城府,根本不能与他相提并论。
不过也罢,眼下情势特殊,面子上的事情要做好。
总不能因为一个女人,与二弟撕破脸皮,那岂不是成了笑话?
裴言昭阖上双眸,硬是吞下这口气,闷闷不乐地喝酒赏月,心底不断安慰着情绪。
反正二弟与林知雀一面之缘,不可能产生情愫,还会因为看穿她下毒,怀疑这姑娘的居心。
哪里比得上他与林知雀?
这姑娘满心满眼都是他,坚定执着地履行婚约,一心想嫁给他。
况且,他这弟弟油盐不进,冷漠孤傲,送上门的姑娘都不要,把人家数落得梨花带雨。
所以,二弟只想争一时意气,才会计较这些。
这样想着,裴言昭舒坦不少,拿起筷子想夹起饭菜,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并非是二弟又有行动,也不是林知雀偏向于谁,更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他们皆是沉默寡言,除却偶尔看向对方外,无甚特别。
但仅是如此,就莫名有种异样,在二人间悄然浮动。
裴言昭说不清这种感觉,愈发觉得奇怪,方才认定的念头开始动摇。
真的只是一面之缘吗?
倏忽间,记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耳畔响起一道陌生的、暧昧的呼唤——
“莺莺”。
裴言昭目光一凛,仿佛明白了什么,质问道:
“二弟,你......唤她什么?”
此话一出,林知雀倒吸凉气,幽怨地瞥向裴言渊,却见他笑得正中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