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兄长有的,他都要她一一补偿。
他要让她记得他,在意他,靠近他,直到压过兄长。
所以,只要是她盛给兄长的食物,哪怕是蘑菇汤,他都要一模一样的。
并且,毕生首次喝得这么干净。
裴言渊嗤笑一声,自嘲般轻轻摇头,忽而觉得无比稚气。
这与小孩比高矮,比谁力气大,比谁更受宠有何区别?
未曾想,他儿时从未做过的事情,会在弱冠后变本加厉地做。
“我自有盘算,你去吧。”
裴言渊不愿多解释,挥手打发了嘉树,胸有成竹地加重笔力。
今日所说的每句话,都是他刻意为之。
为的就是让兄长察觉异样,一步步意识到,他与林知雀非同一般。
从小到大,兄长对他恨之入骨,厌弃至极,视作污点。
但凡他碰过的东西,裴言昭都觉得肮脏不堪,绝不会纳入囊中。
而林知雀于兄长而言,不过是掌心玩物,无甚要紧。
丢弃一个,还有无数个,等着他消遣取乐。
可是,他只想要莺莺一人。
只要兄长放手,林知雀心灰意冷,不再指望婚约,他们就不会有阻碍。
到了那时,她终究会看清本性与心意,一切都会名正言顺。
他已经布下那张网,需要做的,是等待猎物上钩。
嘉树自然不懂这些,瞧着公子目光幽深的模样,识趣地没有多问,乖巧退下。
他闲来无事,待在竹风院闷得慌,百无聊赖地转悠几圈,捉猫逗鸟,还是提不起劲头。
刚过戌时,公子还有许久才歇息,他实在坐不住,试探着提出想去散步。
这个时辰,侯府众人大多不会出来,裴言渊没太在意,一边忙着手头上的事儿,一边点头允准。
嘉树如获大释,欢欣地咧开嘴角,一溜烟跑了出去。
尽管天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依然好奇地四处张望,昂首阔步向前走。
这些年,他陪着公子囚于废院,平日里偶尔出门,都做贼似的东躲西藏,遇上谁都低眉顺眼,一口气憋了十余年。
如今情势变化,公子扬眉吐气,他也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转悠了。
嘉树心情舒畅,走一步蹦两步,凭着感觉摸索前行,眯起眼睛打量院落轮廓,隐约认得是倚月阁。
他不禁驻足,回想起公子与那姑娘的一幕幕,乐呵呵地笑着,沉浸其中,伫立原地许久没有动弹。
倏忽间,黑暗中蹿出一道身影,冷不丁与他撞了个正着。
“嘶——”
二人皆是措手不及,“砰”的一声摔倒在地,捂着红肿的额头,疼得倒吸凉气。
“哪个不长眼睛的?杵在这儿也不吱一声,大半夜吓死人了!”
桂枝正在气头上,撞得鼻青脸肿,手掌擦破了皮,脾气更加暴躁了,张口就是一顿数落。
“姑娘对不住,我我我......”
嘉树唬得不轻,登时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过,他亦是有些委屈,虽是道了歉,但赌气般不想说别的软话。
他确实站着不动,可毕竟这么大个人,这姑娘没看见,难不成怪他吗?
嘉树撇撇嘴,心底怨这姑娘脾气差,不分青红皂白骂人,却软乎地轻哼一声,并未出声责怪。
他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拍干净尘土,借着月光看清身形,蓦然觉得这人有些熟悉。
“哎,你是林姑娘的人?”
嘉树上前几步,拉着她看左看右看,终于认出了桂枝。
“是又怎样?”
桂枝没好气地接话,记起嘉树的身份,当即脸色更差了。
就是他,在晚膳时与裴言渊一唱一和,惹得侯爷疑心重重。
所以侯爷才会唤小姐过去,连千帆都翻了脸,说话那么难听。
这便罢了,若是侯爷计较起来,刚到手的婚约就要落空,彻底断绝念想。
当真是成也是他,败也是他。
她一心为了小姐,只觉得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