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裴言渊心底泛上不甘,食指捏紧她的下颌,俊容一寸寸逼近,迫使她睁开眼睛看清楚,嗓音暗哑道:
“莺莺,你可认得,我是谁?”
他的尾音轻轻颤抖,似是含着期盼与酸涩,眸光灼灼如炬,描摹她清丽诱人的眉眼。
听到声音,林知雀勉强打起精神,昏沉地掀起眼皮,努力想把身前之人看清楚。
他的话语在耳畔回响,恍惚间有些熟悉,却无论怎样都想不起来,眼前的画面只有幻影,看不出面容和人形,无法与记忆中的人对应。
这种感觉十分膈应,明明应该认得他,但因为太过恍惚,脑子不好使,近乎眼花耳聋,关键时刻想不起来。
没有办法,林知雀答不上来,只能皱着小脸摇头。
尽管是意料之中的回应,裴言渊仍是心底一沉,眸中闪过难以掩饰的失望,方才的兴致缓缓淡去,拧着眉心撑起身子。
果不其然,她今夜的一切,都是下意识的反应,与他并无关系。
无论来的人是他,还是兄长,她都会殷切相待,只为了缓解体内灼烧般的热意。
可是,既然她什么都不知道,他今夜取代兄长,占据她的身心,又有什么意义?
等到她明日苏醒,发现失了清白,或许会以为是兄长所为,反而更加离不开兄长。
纵使他把真相告诉莺莺,以她的心性,应当会把他当作与兄长一样卑劣之人,怨恨他的卑鄙无耻。
甚至,对他的恨意,会更甚于恨兄长。
因为她将兄长视作未婚夫,而他只是未婚夫的亲弟,未来要唤她“嫂嫂”。
如若到了那个地步,于她而言,他与兄长再无区别。
一个酒中下药,引她体热情动;一个趁人之危,肆意据为己有。
皆是贪图她的容色,想要尝尽甘甜,把她当做侯府玩物,玩弄于股掌之中罢了。
可是,他清楚地知道,他与兄长不同,在她心底也必须不同。
他们之间的种种,远比兄长的要深刻,那日许下的承诺,亦是他深思熟虑的成果,不是哄骗的谎言,此生都有效用。
越是细想,裴言渊就越是舍不得,迟疑了许久未曾下手,愈发觉得一切荒谬可笑,自嘲地笑出了声。
他暗中结党营私,谋夺侯爵之位,亲近兄长未婚妻,手上还沾染性命与鲜血,实在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
这种趁虚而入、坑蒙拐骗的事儿,他做过太多次,是惯用的伎俩。
为何面对近在眼前的香甜,面对觊觎已久的林知雀,竟然犹豫不决,端起君子姿态了呢?
裴言渊深深屏住气息,试着把杂念全部排除,只在乎眼前的娇人儿,只贪图一夜的欢愉。
但是,他依然做不到,依然动了恻隐之心。
其实他很想像兄长那样,不择手段,浪荡下流,从不顾虑莺莺的心意,只顾及是否得到想要的东西。
可他一想到,她曾经抗拒地推开他,她被冒犯后泪盈于睫,她宁死不屈拒地拒绝兄长的宠幸,始终狠不下心。
她那么在意清白与真心,若是一夜偷欢,梦醒之后,他们再无以后了吧?
想到这些,裴言渊心口一紧,唇角笑意逐渐苦涩,爱怜地轻抚她的脸庞,狠狠心从她身旁起身。
如今还有一丝理智尚存,还知道一顿饱与顿顿饱的分别,想在名正言顺之后,永远占据她。
可他也是个人,与兄长一样的人。
再继续下去,他难保不会变成兄长那样。
林知雀热得发晕,浑身酸软无力,困倦地伸着懒腰,全靠身边的大冰块纾解。
谁知,这块冰突然不抱她了,还冷漠无情地抽身,任由她嗷嗷抗议也不理会。
火山爆发的热浪奔袭而来,汗水顺着额角打湿鬓发,整个人似乎都在冒着蒸汽,下一刻就要从人间蒸发。
林知雀灼烧得骨头都疼,眼眶酸涩发胀,晶莹剔透的泪珠打湿长睫,吸着鼻尖才没有落下来,委屈地踹一脚床榻,赌气地哼唧一声。
是是是,她方才嫌弃他不够凉快,自作主张地扒拉衣领,自顾自地贪恋清凉。
看他的反应有点异样,应该是不大舒服吧?
但她从未说过不要嘛,毕竟有总比没有强多了,为何突然离开,让她连缓解一下的冰块都没了?
再说了,她又不是某人那样的登徒子,花样一大把,喜欢动手动脚、强人所难。
起初她用他降温解热,先是试探一下,见他没有躲闪和拒绝,才难以忍受地贴上去的。
分明他也越来越热,心跳越来越快,喉间发出沉闷声响,显然沉浸其中。
现在倒好,她不那么嫌弃了,反而装起矜持守礼的君子了?
若是真君子,最初就应该把她推开,好好关切一番,还占那么多便宜作甚?!
侯爷那副德行,某个家伙也好不到哪里去,侯府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这人肯定不会例外。
忽而不愿靠近,莫非是在玩欲擒故纵不成?
这个念头有几分可信,林知雀脑子全部用完了,实在没力气思考,就当他是这样了。
她愤愤不平地攥紧拳头,强忍着体内火炉般的灼热,后槽牙险些咬碎,死活不肯主动靠近,等着他放下身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