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颇为意外,暗中缩回推拒的小手,阖上双眸养神。
小腿慢慢地放松下来,像是潺潺溪水流淌而过,全身都甚是舒适。
林知雀弯了眉眼,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瓜,困意卷席而来,轻易冲垮涣散的神志,迷糊间两眼一黑。
不一会儿,他搁置下她的膝弯,轻缓温柔地拍着脊背,像是哄着不安分的孩子,生怕一不小心吵醒了她。
裴言渊久久注视着身前少女,见她半梦半醒,眸光忽而一深,动作悄无声息地一顿。
她一袭素色外衫,衬得身形窈窕纤细,盘扣松散地垂落,瓷白的颈修长有致,如同壁画上的美人灯,恬静得有几分不真切。
裙摆之下,缀在小朵含苞待放的海棠,桃粉花瓣与花叶相互映衬,在风中摇曳生姿,恍然能嗅到清甜馨香。
窗外天气爽朗,冷热适宜,不禁让人去想,若是疾风骤雨呼啸而过,又会是什么景象。
裴言渊呼吸一滞,垂眸望着清丽海棠,薄唇欲言又止。
仿佛折花之人,也会生出疼惜与爱怜。
他极尽耐心与轻柔,清风暖融融地拂过,吹起轻薄裙摆,海棠花栩栩如生。
夜色浓重,好似墨汁泼在天际,黑沉的颜色严实笼罩,而水分蒸腾弥散,从窗缝钻入小屋,凝结成颗颗水珠。
地面潮湿一片,连带着打湿裙摆与海棠,如同渗出点点花汁,浸透周围的绸缎。
林知雀尚在浅眠,睡得还算不错,双臂吃力地撑住床沿,身子东倒西歪,梦中砸吧几下嘴巴,脑袋点得更厉害了。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火炉熊熊燃烧,烈日炙烤大地,她在荒芜沙漠中漫无目的地独行,双腿累得发软,热得口干舌燥,极其渴望甘甜水源,却始终求之不得。
突然间,有一只手递来热茶,温声细语哄他喝下。
虽然不够香甜可口,也不似冰块能降温,但非常解渴,一杯下去浑身舒坦。
茶水热意与体内热气融为一体,起初十分折磨人,不过好在散发得较快,不再如从前那般在体内冲撞,渐渐地凉快不少。
她感激地谢过那人,奈何看不清容貌,只有一双骨节修长的手,将多余的茶水浇灌在花蕊之上。
林知雀扬起惬意的笑容,有几丝神志回到脑海之中,恍然发现体内火炉熄灭大半,没有之前那么难受。
好似一切都得到了纾解,身躯中只剩下些许余热,身姿轻盈得能飘飞起来,甚至称得上神清气爽。
她蓦然睁开双眸,思绪还留在梦境之中,皱紧了眉头拉回来,茫然地望着周身的一切。
身上衣衫还是原先的模样,鼻尖和额角渗出薄汗,裙摆的布料也有些潮湿,其中隐隐发麻。
她不甚在意,理所当然地以为,那应该也是汗水而已。
不过,不知怎的,这汗水莫名黏腻。
她自幼出汗之处不多,也不太在意,那种隐秘之处,应当是第一次。
林知雀觉得奇怪,但昏睡的头脑一片浆糊,并未在意细枝末节的异样,懵懂地看着身侧的裴言渊。
他已经从地上起身,左膝处的衣料沾染一层尘灰,若无其事地拿出手帕,用清水浸湿后擦拭手指。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林知雀却眨巴着眼睛,盯着他凝视良久,眼底闪过一丝狐疑。
她瞌睡的时间不长,也没感知到他的离开,被褥床榻都是干净的。
既然如此,好端端地,这家伙净手作甚?
她困惑地歪着脑袋,印象之中,裴言渊确实极爱干净,哪怕囚于废院,衣衫都是纤尘不染。
但是眼下黑灯瞎火,不多时便要入睡,也无需用手做些什么,实在是多此一举。
难道......趁她睡着的那段时间,这家伙做了别的事儿吗?
林知雀越想越是纠结,头疼地扶着额角,支吾地问道:
“刚才......你干了什么?”
裴言渊从容不迫地放下帕子,将指腹粘稠和指缝的水渍都擦得一干二净,余光从娇小身影上扫过,勾唇道:
“我干的事,莺莺......真的想知道吗?”
说着,他挺拔的身影一步步靠近,背对着溶溶月色,阴翳将她笼罩在内,笑意愈发意味深长。
林知雀看得愣怔,心底仍有些好奇,可下意识觉得不会是好事儿。
这家伙手段狠厉,行事果决利落,这点时间,足够他做完很多事情了。
万一他出去杀人放火,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她若是知道,就是引火上身,主动踏入险境。
思及此,林知雀立刻摇头拒绝,讪讪躲开他的亲近,裹着小被滚了一圈,缩在角落道:
“不......不了,我先睡了。”
她整个人蜷成一团,紧绷的神思缓缓放松下来,悄然瞥了一眼身后,瞧着他没再折腾,沉沉陷入梦乡。
这一夜,她依然睡得安稳踏实,一如上次在侯爷的耳房。
不知是太过困倦,还是闻着幽淡竹香,感受到身边有着一个人。
裴言渊平躺在另一边,听着呼吸渐渐平稳,终于明目张胆地侧首,在黑暗中凝视她的睡颜。
他眼睁睁看着她翻身动弹,一寸寸朝着他靠近,睡得迷迷糊糊,猫儿一般哼唧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