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氏不知她何意,嗐了一声。
“可不是,先前家里正头大娘子去时,耳提面命大姑娘的婚事需郎君仔细思量,亲自相看。只可惜郎君事忙。多年来郎君未有续弦,此事自然是交到了妾的手里。”
柳茵茵同柳氏对视一眼。
柳氏如何不懂自己女儿的意思,笑道:“这可赶了巧了,这吏部侍郎家的三郎可正当适婚。人才家世与你家大姑娘可谓是郎才女貌,乃天作之合。”
一旁的柳茵茵捂着帕子满脸促狭的笑。
都是京城官宦人家的,甭管官大官小圈深圈浅的。放个屁都能传十里,谁家有点什么芝麻绿豆大的事情能不知道?
小周氏自然也知道这吏部侍郎家那三郎是个什么。骄奢淫逸白身一个,乃是正正经经一膏梁纨袴,吃喝玩乐第一,家中莺莺燕燕成群。
只是柳氏这样说,她也乐见其成。
轻笑一声,“倒也相配,只是我家那大姑娘向来是个眼高于顶的,东来不成,西来不就的。她若不喜欢直接就摆了架子,谱子大着呢!就是我也奈何不得她,也不知会不会同这王三郎相看?”
她叹一口气,“真真地让人操碎了心呢。”
柳氏摇手中团扇,笑言:“古言食色,性也。你家那大姑娘长得一副狐狸精样,那王三郎岂能不爱?一个男子若对一个女子上心,自然有千百种法子使得了。”她捂着唇笑,“亏你也是个过来人呢,倒是糊涂。”
小周氏笑着应了一声。
——
南郊赖庄头几人之事传到李青溦耳里。眼见再没什么线索,也只能放放。好在林州与并州相邻,李青溦便修书一封去平西王府,帮忙查问。
日子一日热过一日,眼看便是立夏。
立夏有“饯春饮茶”之俗,邀三五小友,索诸茶叶放在一起,取隔岁炭一起烹煮。李青溦早几日就递了信给裴江月和陆柃叫来府上烹茶。前一日又取了冰和新鲜果子湃着井里,只等着人来。
到了这一日,南苑众人早早地准备开,到了午后,李青溦带人出去迎接。刚出了院子,便看见影壁前走过一行穿红戴绿的人影。
为首之人着大红色百蝶穿花纹的遍地金褙子,高髻如云。身边另带一华服男子,着一件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身量倒是极高,正是得意之年却含胸驼背、眼底青黑,脸色发白。倒是想是有些什么不足在身上的。
李青溦头一次见有人能把月白色穿的如此辣眼。远远一眼,忙移开了视线。脚步也停在不远处的花阴下。
小周氏往前几步,带着人进来,颐指气使地吩咐丫鬟:“这些破花盆往远里挪挪,未见来了贵客吗?你们这群蠢笨的,竟一点眼风也没有。”
她在自家奴婢跟前耍了威风,转头又恭维身后之人。“王家娘子同王公子远降,真是蓬荜生辉,快快请进。”
王娘子哼笑一声:“周娘子客气了。”
二人说了好大一溜客套话,一旁的王三郎百无聊赖。
明日便是立夏,他正想着今日去乐坊要上三五姑娘,听听曲子、看看小舞什么的。
门很未出,就叫他娘提溜了出来。说是来李家与李家大姑娘相看。路上他听多了他娘亲称赞着李家大姑娘八面莹澈,机敏应变。夸得花一般的,又不知长什么样,有什么用?
无趣,王三郎环顾四周,四周赤日当空,树荫遍地,这李家的庭院虽大,却十分简朴,显出几分穷酸来。
他目光转到一旁廊厅。突眼神发直。只见远处站着一身段窈窕、娉婷袅娜的小姐。她着一身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里头一件月白刻丝锦裙,立在满架蔷薇下。
日头毒辣,她一双细白的手抬起来遮着烈日,露出的下半张脸轻红酽白,十分精致。
她只站在那儿,那一处眼看着都富贵起来了。
王三郎阅女无数,远远地,未看全便知她是个美人。若是平时她早就过去调笑一番,只现在碍事她娘亲在身边,有贼心没贼胆。一时只管痴痴地看着。
小周氏带着人往正院走,她将这几尊大佛领进家中是得了柳氏的授意。
但李青溦未必会乖乖相看。她心里头正想着用个什么由头叫李青溦来,冷不丁斜乜一眼王三郎,见他眼睛发直,看过去便瞧见了李青溦站在远处花架子下。
哟,小周氏如何不笑?到底是佳偶天成,连老天爷都在帮。她想了半天如何如何,未想到全然不费功夫。
当下便笑出了声,远远地问:“大姑娘这是要去哪啊?”
李青溦未语。
小周氏哼笑一声,“今日吏部侍郎家王夫人来了府上呢,姑娘若无事便跟来倒茶应对,方是待客之道呢。”
她用礼节压她。
李青溦娴然见礼,瞧她一眼,笑言:“今日司空孙女裴江月来寻我消夏。此刻正在门外,不若我将人请进来同去北苑拜见了两位夫人如何?”
小周氏一愣,脸色不好看,王氏也未言。
裴家乃是清贵翰墨之族,裴大人以前任过并州的经略安抚司,前不久刚刚卸任,当今授其司空之职,乃三公之一。
小周氏虽是伯府平妻,但到底也算不得什么正头大娘子。而王氏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王家郎君虽科举入仕,进士及第,但到底也只是个四品的侍郎而已。
二人即便再脸大如盆,怎好叫司空的孙女亲自来拜会。
小周氏讷讷无语:“不必。”
李青溦又道:“若二位夫人无事,我便去接人了。”
她转身出去,背影娉婷。
小周氏到底脸上挂不住。同王娘子道:“这姑娘大了,到底是吃了天风,高傲的很。”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