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双凤眼低垂,半阖着:“何事?”
他清隽的五官不辨神色, 楚娘子不自觉有些胆颤。又见他衣衫齐整,宽肩窄腰,一时又心痒难耐, 到底是挤上前来笑道。
“先前妾在楼下有事, 不能趋陪, 多有得罪呢, 此番前来是来谢罪的。”
楚娘子不待他说话抢白:“听说李姑娘先前在东舫时插.花之技,艳惊四座,想是爱花怜花之人,妾这里有一株水培的千瓣玉玲珑。”她沾着厚重胭脂的唇弯起,从身后侍女手里头接过陶瓮,“便送给李姑娘了。”
陆珵未言。
李青溦寻声出来,便瞧见那陶瓮里一朵绿荷紫莲,数层花瓣层层叠叠地半舒半卷,依偎着一株小小的莲蓬。
现如今还未到荷月,这花是催熟的,眼看便要到盛景。
楚娘子见她不错眼地看,笑道:“李姑娘若是喜欢便送给姑娘。”李青溦一时未语,楚娘子又笑道,“姑娘若不喜欢,我便叫人扔了。反正出不了一炷香,这花儿就到盛景,到了盛景的花儿,只会一日老似一日,也就不新鲜了。”
楚娘子出身风月场所,看人的性子自然准,这小娘子瞧着出身富贵,却是个心思良善的主儿,她料想她这样说话,李青溦断然不会拒绝。
果真她犹豫片刻,还是收了下来。
达到了目的,楚娘子自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乱晃,轻笑几声便离开。
她刚走到一旁转廊前。王三郎几个将她拉到暗处,嬉皮笑脸地询问:“如何?”
楚娘子哼笑一声未言,只是斜乜几人。
一旁刘公子嘿笑一声:“楚娘子做事妥帖,必是已经妥了。
我也是今日才知道,那紫莲里的东□□放着的只是一味香香,可若加了咱们画舫先前燃过的金箔能作最烈性的媚毒,只需短短几瞬,就能叫人神志不清…”他呵呵笑了几声,又道,“最重要的是那香可以挥散,任是对香道有多有钻研之人也看不出个什么来。”
“好东西,你小子确实是个人物。”王三郎满脸喜气地夸了刘公子几句。脸上的雀跃藏都藏不住,他拾掇了下自己的衣裳,还细细地摸拉了几下自己的头发,抬腿便走。
刚走几步又被楚娘子给拉住。
楚娘子早看出他是个急色鬼,心里暗骂急成这样送死不成?她心里朝天一白眼,面上也不怎么显。
只嗔怪道:“王公子倒是性急,咱们如今可是隔着门看戏,看不见自然要听得见,如今里头一丝动静也无,你若贸然进去里头之人什么事都没有,岂不是又白白地受气。”
她呵呵轻笑…,指轻轻地刮王三郎腰腹。
王三郎正熨帖着,突腹部一痛,方想起自己挨的那毒打,又想起在众人面前丢掉的面子,一时间面目狰狞,“那小白脸。”他哼地一声,“若不是好事在前顾及不上他,我定要好好的磋磨他一顿!”
--
屋中,李青溦将那陶瓮放到矮案上。
“我在并州见过粉色的千瓣玉玲珑,却还未见过紫色的。只是……”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陆珵问道:“怎么?不喜欢?”
“这是催开的。”李青溦摇头,“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开,花到开的时候自然会开,这些人倒是坏得很,竟骗它开花呢。”
“可惜已经这样了,也没什么法子。”李青溦一边叹息,不小心轻轻碰了下那花瓣,却不想那花瓣轻抖,骤然盛开,淡紫的花瓣舒展 ,一股甜腻的荷香扑面而来。
李青溦以往从未见过紫色的千窍玉玲珑,有几分好奇:“好怪的味道,这不是荷花吗?如何有一种紫述香的味道?”
陆珵走前,也闻着了紫述香的味道。只是荷花如何会有紫述香的味道?倒是有几分蹊跷。
屋中静静的,李青溦一时未语。
这味道越见浓重。陆珵下腹突腾地生起一股燥意,他脸色一沉,已觉察出积分不对,端起一旁凉茶浇灌上去。
那椰荔的果香渐消弭,却还是有些晚了。
一旁李青溦纤细的腰身轻歪。
陆珵忙扶住她。她抬眼看他,一张脸面若含樱,黑亮杏眼氤氤氲氲地含满了春色。
李青溦只是多站了一会儿,先开始是觉着浑身很热晕乎乎的。未有几息,抬眼看眼前人,陆珵竟有四个之多。她忙摇头想看清些,又险些将自己晃得栽在地上。
陆珵忙揽住她腰,转身将她放到一边的屏榻上。
他见她这样,心里已猜出几分。
他们二人同在一所屋内,挨得又如此之近。她中了媚毒这般严重,他却好许多,想也不单单是紫述香的原因,再想她久待之地,只是那香案前,定是有先前香料相杂糅的原因。
如此歹计,自然是有守株待兔的意思,背后之人,同那楚娘子和王三郎脱不了干系。
陆珵身上燥热,连带着一双向来清润的眼神都几分黑熠,只想将此地为害之人统统拿下惩处。
只是不知这媚毒,对女子身体有没有妨害之处,应还是先找郎中来。
他正要起身,一把柔弱无骨的细手勾到他腰带上。陆珵腰带上悬挂的几枚碧玺珠珊珊一响。
四目相对,她琼珠莹脸,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热,好热啊。我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今日灌了风着了风寒?”
陆珵抿紧唇:“不是。你先在这坐着不要走动,我去叫郎中。”
李青溦说到底说到底只是刚刚及笄,如何经过这样的事?她只觉着是从骨子缝里烧起来的火,叫她又热又痒,一时比一时难受。平日里引以为傲的理智直接被笼成了一把香灰,连话都有些听不清。
她触到他身上冰凉的银丝腰带,牢牢一拽,“我不要郎中,我只想要你。”
他身侧就是梨花木的榻桌,陆珵怕她碰着,冷不丁被她拽倒在塌上。
“热,很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