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青惊得眼珠滚圆,快要喘不过气时,有人从后捂住她的嘴,她扭头,看见莲池朝她狂使眼色,继而两人蹑手蹑脚离开春锦阁,去了个角落说话。
莲池清清嗓音,煞有其事的盯着半青没见识的脸,小声道:“你都看见了?”
半青茫然地点头:“看见了。”
莲池:“那你都知道了?”
半青刚要点头,忽然停住,反问:“知道什么?”
莲池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就是你想的那样。”
半青傻归傻,却知道关键时刻该充愣就得充愣,比如此时,就算她心里猜出世子爷那是何意,却瞪着清澈的大眼睛摇头:“我什么都没想。”
莲池一愣,随即招手示意她凑过头去,在她靠近后,神秘兮兮说道:“世子爷待李娘子与旁人不同,是格外用了心思的。”
“我们姑娘是客人,世子爷才会格外客气。”
“傻半青,你怎么不开窍呢?!”莲池急了,恨不能扒开半青的脑袋把自己的塞进去,“你想,先前孙娘子也在书院,世子爷对她是不是很冷淡,你仔细想?!”
半青想了会儿答:“那是因为孙娘子心眼坏,做了坏事,世子爷才不搭理的。”
“不是!”莲池快把她逼到墙角,半青挽了挽袖子,莲池又乖乖退后几步,叹道:“反正你记着,你们家姑娘是有大福气的,她的福气在后头,很大很大。”
半青不想理他,便借口要去厨房看看,走了几步后,莲池又把手挡在嘴边,补了句:“你可要替咱们世子爷长点眼哈,半青!”
半青:我什么都没听到。
李幼白这几日昏昏沉沉,醒了吃,吃完睡,日常都在屋里度过,待觉得恢复力气,已经距离考试过去了五日。
窗从内撑开,屋内全是药味。
半青听到响声,扭头回去,见她揉着惺忪的眼睛懒洋洋靠在软枕上,不由笑道:“姑娘,你可把这一年的觉全补回来了。”
李幼白嗯了声,趿鞋下床洗了把脸,接着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端坐在案前开始看。
半青惊讶:“不都考完了吗,怎还要看?”
李幼白没抬头,带着鼻音回道:“转过年来还有春闱,时间其实很紧迫,我需得自己抓紧。”
白毫瞥了眼半青,将从书肆买回来的书依次摆在书架容易拿的位置,这也是姑娘前两日睁眼吃饭安排的首要任务,“还有几本没买到,回头我再去看看。”
“好。”
如此,李幼白又坐了小半日,后来打着哈欠起来,怕自己太困,连药都少喝了一半,另一半放凉后喂了花。
燕王刘识与闵裕文在考完试后几日,一连转了多家官学,也曾亲临誊抄朱卷的现场,多是礼部官员,遂也认得,依着父皇吩咐他问了几句,官员也都按礼回答,无不出错。
后他询问阅卷时间,官员道再有半月便能彻底阅完且评出名次,他知晓,便折返回国公府。
自打燕王莅临公府,萧氏觉得脸上皱纹多了,身量也瘦了,夜夜惆怅该怎么伺候,哪一日都不敢怠慢,吃食上,起居上,谨慎小心,只盼着伺候好这尊大佛。
傍晚,卢辰瑞与二房三房的都在暖阁处,看见李幼白后,忍不住上前,压低了嗓音说道:“还记得孙映兰孙娘子吗?”
李幼白点头:“记得,她怎么了?”
卢辰瑞道:“她没怎么,听说现在是长公主的殿中侍笔,倒也是个好前程。但是之前因为偷题的事,她虽与你道歉,实则心里是不甘愿的,你知道吗?”
李幼白没说话,卢辰钊瞥了眼四下,声音更小:“这位燕王殿下与孙娘子却是有渊源的,殿下的母妃崔贵妃乃是孙娘子的亲姨母,也就是说,殿下是孙娘子的亲表兄。你最好离他远一些,省的被牵连。”
“但我没做错事。”李幼白眸光澄澈,望着卢辰瑞说道。
卢辰瑞:“总之你尽量别招惹他。”
“好,多谢四郎提醒。”
他们是为了十日后的射御考试,如今考场圈定,是在城郊一处空阔的庄子里,原是罪臣家的别院,后收缴国库成了打马球打捶丸的所在,因初次考射御,经由学政主考等人协商,又按照上意,特将考试要求张贴出来,众考生也都看过,均是松了口气。
虽说是射御,但其实像是走过场,无非骑马溜一圈,会控马便可,射御只消十箭都上靶,也不用命中靶心,便可得圈。圈为过,叉为不及格,如此简单的形式,也让教习射御的赵先生连连大笑,道是白费了功夫。
李幼白却很高兴,毕竟不是自己擅长的科目,能简则简。
夜间,春锦阁院里的灯熄了,只剩下房中书案前亮着。
李幼白考完试后便甚是疲惫,总也忍不住犯困打瞌睡,看了半个时辰的书,又有些睁不开眼,遂找了件衣裳披在肩头,开门出去。
循着院子走了一圈,忽见院门处有道黑影,她停住,打量那黑影有点像人的影子,遂问:“是谁?”黑影不动,她上前,就在快靠近时,那黑影倏地逃了。
她也没追,下意识脑子里蹦出个人来,可又觉得不像,便作罢。
只是接下来两日,每夜出来醒神,她都觉得有人在外面,于是第四日时,她将鞋换成软底绣鞋,走路不出声的,且故意绕远了些,从发现黑影的位置后转出,谁知刚探出头,就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
她吓得打了个哆嗦,低呼:“卢世子,你在这儿作甚?!”
卢辰钊伸手指了指竹丛里晃动的影子,面不改色道:“找猫。”
怕她不明白,又解释:“就是那只黑猫,从前你喂过的,后来抱去扶风苑养着了。”
李幼白惊讶:“你把它收养了?”
“是,不只是它,还有它的五个孩子。”
“五个?”李幼白却是从没见到黑猫的孩子,故而很是意外,“那它怎么跑这儿来了?”
卢辰钊乜了眼竹丛:“谁知道它为何过来,想是惦记什么东西。”
李幼白笑:“我先前总喂它甜食和肉脯,约莫是熟门熟路,便又来了,你等等,我去屋里找两块肉脯把它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