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可?”刘瑞君怒。
闵弘致不疾不徐道:“因为李幼白已经定了亲,她是我闵家未过门的儿媳妇。”
“所以,不论是谁,都不能再去议论李幼白的亲事。”
他说完,与刘长湛行了一礼,道:“望陛下明鉴。”
闵裕文的手霎时攥紧衣袖,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回不过神,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一抹窃喜随之赶到,他像是一个贼,忽然偷到心爱的东西,不敢声张不敢表露,压抑着狂喜让脸上尽量平静如常。
可那窃喜一点点地泛开涟漪,在他心头如同洒下春雨,他的心,一下轻快起来。
与之相反的,则是一脸震惊的卢辰钊,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脑中嗡乱聒噪,什么都听不见,只有那声“我闵家未过门的儿媳妇”像是敲钟一般,不断回响,震动。
他茫然地看着闵弘致,又看向李幼白。
李幼白背对着他,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他不知她是提前知晓还是如自己一般,刚刚得知,这令人惊骇无比的消息。
着实,意外到令他愤慨。
李幼白,怎么就成他闵家儿媳了?!
“哦?怎么没听你说过,何时定的亲?”刘长湛开口,听不出情绪。
刘瑞君跟着反问:“是了,你说定亲便是定亲,可有凭证,莫不是针对本宫,临时想出来的借口说辞?”
她瞥了眼闵裕文,冷声讽刺:“还是闵大人也喜欢,只晚了一步,便要闵尚书特意出来同本宫争抢?也是,李娘子这样的人物,风华绝代,京城少有,你喜欢便喜欢,何故扯谎骗人?”
闵弘致沉声回道:“陛下,长公主殿下,老臣并非信口雌黄,而是在十几年前,便同李家定了这门亲事,有信物作证。”
李幼白还沉浸在巨大的茫然当中,尤其是闵弘致说出那番惊天动地的话后,她像是被推进绵软的云层里,虚幻到像在做梦,他为何要这么说?是因为闵裕文求他帮忙?那何必等到今日,早先的请求他都能置之不理,何况今日是当着诸位官员,径直与长公主作对。
一旦出面,便意味着闵家跟长公主彻底站在对立面上。
闵弘致此举,莫不是冲动?
就在她思绪狂乱之际,闵弘致看向她腰间玉佩,目光落在云纹月牙佩上,像是在回忆中开口:“当年我与她父亲定下婚约,以此弯月玉佩为信物,两家各持一枚,待双方长大成人,便再行商议婚期。
陛下尽可将两枚玉佩拿到跟前细细观摩,玉佩合起来如同满月,意味千里共婵娟。”
话到此时,李幼白只觉轰隆一声,所有不解顷刻间明晰。
原来,父亲让她进京见面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闵弘致。
第58章
李幼白在闵弘致的示意下, 将自己的玉佩解开,便见他从胸口处摸出白绢包裹的物件,仔细打开来, 正是另一枚弯月形云纹玉佩。
李幼白怔愣间,闵弘致已经取过她的,将两枚玉佩放到一起,交由顾乐成呈到刘长湛面前。
刘瑞君的眼神阴冷至极,闵弘致状若未闻, 只躬身朝向刘长湛,半分眼神也不给她。
两枚玉佩年岁久远, 质地温和柔润, 不论是物料还是刀工云纹,显然是出自同一师父之手,也就是说,这两块玉佩的确如闵弘致所言, 是满月佩, 是婚约信物。
殿中便有人开始议论。
“对了, 我早就听过传言, 说是媒人登闵尚书家门为小郎君求亲,他们打发媒人出来时, 说的便是闵小郎君早有亲事。彼时还当是推拒的说辞, 不成想竟是真的。”
“我也听过, 实不相瞒, 当初为我家女郎也曾登门拜访, 可惜, 啧啧...”
刘瑞君只觉脑中抽疼,抬手摁在太阳穴处, 贾源担忧地看去,那曹陆是个迟钝的,见状也不知搀扶,反而一脸纳闷地张望,时而看李幼白,时而看闵弘致,倒是置身事外了。
贾源暗道不好。
下一瞬,刘瑞君的眼神便如刀子般朝他瞥来,他不敢避开,也不敢迎上,对上去时,也不知用的何等决心。
“既如此,朕不便勉强为之,阿姊所求之事,再另选吧。”
刘长湛摆摆手,顾乐成又把玉佩奉还给两人。
李幼白的手抖了下,闵弘致低声道:“小心,那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只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完,李幼白握住那玉佩,心情复杂地将其收进荷包里,却没再系上腰间。
卢辰钊不知自己是怎么喝下那杯酒的,酒水入喉,辛辣刺激,毫无提防下呛得他咳嗽起来。
李幼白在他身边坐下,手还攥着那荷包,情绪尚且沉浸在那意外之中,自然也没注意到卢辰钊的反常,待听见咳嗽声,她抬起头,对上卢辰钊微红的眼眸。
她的心倏然一颤。
他却飞快低下头去,手摸到酒盏,仰脖又是饮尽,他眼眶里浮起水汽,很淡,可李幼白看的清楚,水汽中的瞳仁乌黑明亮,闪着点点光晕,他抬手不经意抹了把,无人察觉。
只李幼白看到了,便也跟着不自在起来。
见他又要饮酒,她忍不住将酒盏拿开,趁别人都在寒暄,冲他挤出一个笑,小声道:“别喝了,省的喝醉没法回去。”
卢辰钊望着她,好看的眼眸如同下过雨后的山影,看的李幼白想伸手为他擦去缭绕云雾。
短短片刻,大理寺的同僚便纷纷与她敬酒,她以茶代替,一一回敬。
大理寺卿崔钧抬起眼皮,沉声道:“却不知你与闵家郎君定了亲事。”
李幼白心道:我也不知。
“闵家郎君着实不错,自打十四五岁后,京里的女娘便都肖想他做自己夫郎,他是个有定力的,名声也好,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传言。李幼白,你能嫁给他,不失为一桩幸事。”
崔钧抬手举酒,李幼白跟着举起茶盏,喝下时余光扫到卢辰钊,他又接连饮了两盏酒,随后起身,与众人道要去外醒醒酒,便转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