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好。”
李晓筠不情不愿福了一礼。
“快进屋里说话。”冯氏本想展现慈母柔情,去握她的手,可想了想又觉得突兀,遂慈祥一笑,率先走进屋内。
东西还在归置,堂中凌乱,李幼白逡巡四下,道:“我如今住在东边,与此处有些距离,但母亲若有需要帮忙的,尽管与我开口。”
冯氏还没说话,李晓筠忽然哼唧了声。
“姐姐惯会说好听的。”
冯氏斥她:“你却是连好听的都不会讲。”
李幼白不在意,对于李晓筠的表现,她向来不意外。
三人坐了少顷,冯氏又告诉她许家的事,李幼白才知许家哥哥弃文从商,不准备再考了。
“他们家行事便利,考不考的其实不重要,到底还是得做自己喜欢的事。许家哥哥...妹夫自幼爱读行商书籍,而许大人又曾是织造署的,如今升到户部,虽说官职不高,但到底在京中。
妹夫为人聪明仗义,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冯氏听得心满意足,转头冲李晓筠道:“听听你姐姐的见地,比你不知明白多少。”
当时知道许玉成不准备再考,反而要做商人时,李晓筠跟他吵了一架,气冲冲坐车回去李家。冯氏斥责她没有分寸,她哭的嚎啕无状。
后来许玉成上门道歉,说了不少好话,李晓筠才跟他回去。
冯氏难免为李晓筠担忧,如今她和李沛都健在,许家便是对李晓筠不满,也会顾及他们的颜面好生对她,可如若有一天,他们都不在了呢,李晓筠若还是这个脾气,谁都容得下她?
冯氏想,从前靠父母,往后需得靠兄长和姐姐了。
“晓筠,起来给幼白倒茶。”她使了个眼色。
李晓筠张大嘴巴:“娘,你让陶嬷嬷来倒呀,我又不是丫鬟。”
李幼白瞟了眼,说道:“不了,母亲,我这会儿要急着回大理寺,还有几个棘手的案件等着归档,便不多坐了。”
冯氏满脸尴尬,送走李幼白,折返回来冲着李晓筠呵斥。
“你不要总把自己当成四五岁孩子,没谁会永远惯着你!”
李晓筠讪讪:“娘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冲我恼什么,我哪里得罪你了,不就是没帮姐姐倒茶吗,至于冲我喊叫吗?”
听听,她还觉得委屈。
冯氏气的头昏脑涨,或许是天热的缘故,此时虚乏无力,只得坐在椅子上揉摁额角,却是连话都不想同她说了。
李家初到京城,李沛又没甚人际往来,故而冯氏慢条斯理收拾宅院,倒也清闲。
只是眼见着许家也快到京城,她这厢打算归置好后,带着东西上门,也趁机叫李晓筠回去,省的许家有意见。
这日李幼白正在署衙誊抄案录,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抬头往外看,便见几个护卫抬着一具尸体回来。
最初她还有些不适应,眼下却很习惯。
他们将尸体抬到隔壁验尸房,她也能面不改色,照旧抄写。过了会儿,那屋便传出苍术等物的气味,仵作走到院里,舒展手臂。
卢辰钊刚进门,两人猝不及防对上眼神,俱是停了瞬,卢辰钊看的直接,那眼神比晌午的日头还要热烈,李幼白咬了下唇,忙低头继续誊抄。
不多时,隔壁验尸房传来响动。
“不是自杀。”卢辰钊的说话声。
仵作:“怎么不是,此人脚尖朝下,舌根僵硬往外溢出,颈间只有一条勒痕,且没有挣扎迹象。”‘
卢辰钊:“你再仔细瞧瞧。”
李幼白便起身跟着看过去,案板上的尸首头朝里,脚朝外,面部已经发青灰色,双手和脚皆也如此。
仵作又去瞟了眼,笃定:“是自杀。”
卢辰钊招手,仵作跟着过去:“你试一下他的脚踝骨。”
仵作伸手,忽地脸色一变,接着双手围着那尸体脚踝捏了一遭,忙起身道:“骨头都被打断了,可,为何连痕迹都没有,他是怎么打断的。”
那便不是自杀,而是凶手伪装出来的自杀。
卢辰钊净手,不疾不徐道:“此人功夫足够高,以极快手法切断关键筋脉骨头,致使他的双脚呈现出下垂状,也误导我们此人为自杀。”
仵作拱手作揖:“属下佩服。”
卢辰钊见到了饭点,抬头又见李幼白站在门口,便走过去,说道:“饿吗,咱们出去吃碗面?”
大理寺斜对过有家面馆,是扬州厨子,做的快,不耽
误公务。
李幼白刚要点头,门外有人进来。
“闵大人?”李幼白惊讶,便见闵裕文右手提着食盒,左手将袍子一撩,缓步踏上高阶,“幼白,我来给你送饭。”
卢辰钊:无事献殷勤。
转头却淡笑着:“大概不用了,我跟她说好要去扬州面馆吃面的。”
李幼白见他看过来,便点头:“的确如此。”
卢辰钊闻言翘了翘唇,甚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