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有名分了,对不对?”卢辰钊的嗓音暗哑,说话时唇上翘,带着餍足的得意。
李幼白轻轻点了点头:“我想我可以,也没甚好怕的。”
她仰起头,睫毛轻颤:“既你我皆生欢喜,那便由着这欢喜继续下去。但如若有一日我们彼此生厌,便也要互相坦白,最好能体面分开,不要闹得各自难堪。
你说的对,我已经不是幼时那个我,有些事,我该相信自己,绝对有能力为做出的任何决定负责。”
卢辰钊抚着她的眼尾,笑道:“我不会让那一日发生,李幼白,我们定能生同衾死同穴。”
因要分开,两人又是初初确定心意,故而腻在一起难舍难分。
但终究是要走的,卢辰钊人已经走出门去,又停在楹窗外支着双臂看她,她脸很热,外面的日头更热,蝉鸣聒噪,但此时听起来觉得甚为美妙。
“快走吧,我等你回来。”
“你和闵裕文的婚约...”
“等到了时候,婚约会解除。在那之前,我也会跟他说清楚,其实你真的误会了,他性情儒雅,待谁都谦和,不只是待我。你也知玉佩之事他根本不知情,但为了保全我,他才不得不听从闵尚书的安排。
闵家对于我和我父亲,都有着莫大的恩情。眼下长公主虎视眈眈,如若不是这定情信物,我或许也会被其利用推入万难境地。
总之你放心,我不嫁他。”
卢辰钊叹了声:“你保证。”
“我保证。”
“不行,我还是觉得会有变故,你发誓。”
李幼白想起那日的雷,便有些许有意,但还是上前一步比出三指:“我发誓,我李幼白不嫁闵裕文,若违背誓言,便叫天雷劈...”
“死”字没说出口,卢辰钊便赶忙捂住她的嘴,“好了,我信你,只誓言不必再发。”
说罢,他曲指在木框上叩了三峡,权当她什么都没说。
倘若真有那么一日,誓言也拦不住的。
“李幼白,你不要喜欢闵裕文。”
“好。”
李幼白点头,见他转身要走,没忍住补了句:“卢开霁,那你也不准跟旁人定亲。”
卢辰钊忽地弯唇:“知道,我就只娶你。”
天色湛晴,他脚步轻快地出了大门,轻骑飞快,跟来时的样子截然不同。
仙居殿
梅香接过贾念之的药箱,将人请进内殿。贾念之刚从东宫出来,面色很是凝重。
崔慕珠甫一看到,便知事情不大好了,一问,果然。
“太子病笃,怕是连半年都活不过了。”
“太医的医案上从没出现异样,直至今日还在用药膳调理滋补。”崔慕珠揉额,“可还有法子延迟其寿命?”
“便是请来我师父也无用。”
贾念之皱眉,问:“陛下难道会不知晓?”
“他当然知道。”
“那他为何置之不理,太子是他的儿子,是储君,是未来的天子。他怎么能眼看着旁人下毒,却熟视无睹,任由太子病入膏肓?”贾念之很是不解,甚至有些愤怒。
崔慕珠抬眸:“若是刘瑞君做的,你觉得陛下会管吗?”
“长公主?”
“是。”
殿中沉默下来,许久贾念之问:“跟我哥哥有关?”
“你哥哥是她的左膀右臂,所有事情都与他脱不开干系。”
也就是说,日后长公主败,朝臣最先处置的人便会是贾源这条狗。
贾念之知道当今陛下的手段,没有可能,长公主没有赢的可能,她必败,那么贾源必死。
崔慕珠这厢却陷入深思:刘长湛即便知道刘瑞君对其骨血下/毒动手,也依然隐忍不发,或许是为了刘识,但更大可能是太子不值当他与刘瑞君彻底翻脸。
所以太子死或者不死都不重要,刘瑞君在刘长湛心里才最重要。她是他的阿姊,即便算计他的江山,他也给她机会,只要没伤到根本,他可以冷血到不顾及太子和昌王的性命。
所以,崔慕珠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至少不要让刘长湛再念刘瑞君的好,能对其痛下狠手。
她琢磨了许久,直到合欢殿传来消息。
刘瑞君给李沛之妻冯氏下了邀帖,让她进宫小坐。
崔慕珠立时意识到,刘瑞君应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对冯氏感兴趣。
果不其然,午后梅梧回来报她,道刘瑞君前两日去过弘文馆,据说是要馆中郎君帮她找几幅画,其中两幅是当年春闱后,画师为状元榜眼和探花分别画的。而状元郎因犯上被斩杀,故而弘文馆里只剩下榜眼和探花的。想必刘瑞君发现年轻时候的李沛跟李幼白丝毫不像,又或者听到旁的什么传言,故而召见冯氏。
不管是哪种可能,只要冯氏进宫,刘瑞君便会发现李幼白跟他们夫妻二人没有半点相像。凭着刘瑞君的聪慧,定能猜出当中关联。
那么李幼白,便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