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慕珠骤然忧虑起来,晚膳也没用几口,只觉心焦气躁,无法安然等在仙居殿。但她又不能慌乱,遂耐着心思筹谋盘算,临睡前忽然想出一个绝妙的法子。
这法子凶险,稍有不慎便会玉石俱焚。
但她觉得时机到了,不管是为了幼白还是为了三郎,她都得豁出去试一试。
刘长湛可以无视太子,无视昌王,那么她崔慕珠呢?如若她也遭到刘瑞君毒/害,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的那个男人,会为了自己同刘瑞君彻底反目吗?
关于用自己来挑起两人争斗的计谋,她从贞武十年便开始了盘算,而今,也终于能用上了。
第65章
贞武十年, 言文宣被斩杀后,崔慕珠伤心了好一阵子。被困仙居殿,又惦记女儿, 于逃离无望,她是靠着对那姐弟二人的憎恨和厌恶支撑下来的。
刘瑞君一直想要把她踩在脚底下,带崔慕珠回来不是为了让刘长湛与其恩爱缠绵,而是想在日以继日的相处中,让刘长湛厌倦她。在刘瑞君眼中, 崔慕珠跟旁人有染,不洁不贞, 而身为帝王的刘长湛岂会容忍自己的女人如此放荡。先前她死了, 刘长湛却永远把她记在心里,刘瑞君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刘瑞君要她宠爱不再,要她成为刘长湛的弃妃,要她彻底从刘长湛心里被抹掉。
她只是一个替身。
如若崔慕珠当真有那么一天, 她相信刘瑞君一定会让她不得好死。
崔慕珠看透了刘瑞君, 伤怀之后重整旗鼓, 在等待女儿的漫长日子里, 她决定报复这对姐弟俩。
与其浑浑噩噩困守仙居殿,不若叫他们各自尝尝难受的滋味。
刘瑞君最在意什么, 她便要夺走什么, 不管是权力还是刘长湛对她的珍重, 崔慕珠要让她一无所有。
那么刘长湛呢, 更简单, 等解决了刘瑞君后, 她会让他不死不活,待三郎登基, 要让刘长湛亲眼看着三郎如何为言文宣洗雪。
桌案上的药已经凉透,崔慕珠不喜苦,往里加了些糖块。
梅香和梅梧互相看了眼,有些犹豫:“娘娘,这药很是凶险,稍有不慎便会伤及性命,若不然您...”
崔慕珠笑,眉眼间没有一丝犹豫,反而是解脱一样:“记住我吩咐的话。”
美眸一扫,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
是时候检验成果了。
她忍辱负重委身于刘
长湛,总算等到今日,他总说喜欢自己,有多喜欢,很快便都知道了。
贵妃中毒的消息很快传开,宫人们私下议论纷纷,便是姜皇后也从病榻上爬起来,在婢女的搀扶中前来探望,自然,她不是因为关心,而是后宫之主,天下之母的职责,迫使她不得不这么做。
刘长湛坐在床前,太医刚诊治完,大汗淋漓。
姜皇后瞥了眼,沉声问如何了。
太医拱手回道:“娘娘,贵妃是中了剧毒,若三日内找不到解药,或许...”
他看了眼阴郁沉肃的刘长湛,“无力回天”四个字鲠在喉间,不敢说出。
姜太后为着太子和昌王的身子日夜操劳,形容疲惫,太医虽说无大碍,但她是母亲,缘何能对着儿子的病体无动于衷,她恨不能替代他们去受罪。
如今太子每日都在呕血,太医的药吃了,道观僧人也都请了,他却是好了几日,就在姜皇后以为起效时,太子竟一病不起,卧在床上恹恹昏沉,姜皇后吓坏了,与此同时,昌王那边也传来不好消息,道昌王也病了,上吐下泻,偶尔也在呕血。若不是太医说没有中毒迹象,她当真会怀疑有人动手。
如此她便往自己身上找原因,或许是当年生他们时候滋补太过,肺火过旺,又或者是没注意调理,产子后叫他们肺气亏虚。那时她为了巩固后位,用了不少手段,有些手段是伤及身子的,但她顾不得,连生两子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后来她没甚压力,隔了三年养护好身子便又生下公主,公主一出生便比两个哥哥身体健壮,哭声都很有力气,如今她也鲜少生病。如是想着,姜皇后便觉得日夜难眠,后悔不迭,她觉得是自己害了他们。便想着抄经祈福,每每累到手指酸疼都不肯停歇,一字一句皆是亲手写就,再拿到观里供奉祭祀。
姜皇后远远看着床榻上的人,就算中毒昏厥,她还是那么美。雪肤如脂,乌发浓稠,纤长的睫毛遮下淡淡的青影,以往那唇最是诱人,现下却呈现出乌紫色。
姜皇后想:报应。
但她又忍不住猜测,会是谁对崔慕珠动手,谁敢,谁又能在她的吃食里动手脚?
早些年姜皇后为了争宠,害过崔慕珠,但她总能化险为夷。姜皇后很不明白,为何崔慕珠生的如此貌美,又如此好命。
刘长湛已然吩咐下去,彻查仙居殿一应物件,吃食,顾乐成动作很快,半晌功夫便聚集起人来,依次盘问。
姜皇后头晕,梅梧为她搬来圆凳,坐在床尾。
“陛下,崔妹妹一定会吉人天相的,你不要担心,再急坏了身子,等妹妹醒来也会难受。”
流于表面的虚情假意,刘长湛抬眼瞥了下,冷声道:“吉人天相也架不住有人祸害,当年你不也是?!”
当年的事,刘长湛一直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挑破罢了。
姜皇后没想到今日他竟不顾情面,在崔慕珠床前赫然呵斥自己,当即脸色一僵,讪讪扭过头去。
那年她几乎要得逞,要害死崔慕珠和刘识,可崔慕珠硬是撑到庞弼进宫,庞弼是个圣手神医,又将她从地狱里重新拉了回来。
姜皇后那时战战兢兢,总觉得陛下迟早会同她清算,可她没有等来清算,反而等来陛下立储的旨意。
陛下立刘怀为太子,那是何等的荣耀!
是姜家百年来从未有过的盛况。
陛下说是体恤她,也感恩当年姜家从龙有功,那时姜皇后很是激动,她也从没怀疑过他的这番话。
直到最近这些年里,她越发觉得不对劲儿。
饶是太子也没得过陛下的亲自教诲,反而燕王得到了,不仅仅是得到,且他时常被唤到陛下跟前,听他与朝臣议事。他爱屋及乌,连带着崔慕珠的孩子都这般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