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白弯起眉眼,笑道:“一半一半吧。”说罢推开门进去,卢辰钊收了伞跟在后面。
“什么一半一半。”
“伞是我的,车是他的,我送他伞,他又将我送回家。”在李幼白的概念里,这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也算作互不亏欠。
但卢辰钊可不这么想了,“你们就这么眉来眼去了?”
李幼白一愣,半晌没说出话。
半青提着热水从小厨房出来,看见两人,诧异道:“卢世子,你怎么来了?”
卢辰钊:更生气了。
半青是个藏不住事的,当着卢辰钊的面便开始喋喋不休。
“姑娘,过两日白毫回来,说是已经同大公子回禀过。也是巧了,表公子也要进京,便顺道将他带过来,只是你也知道表公子身体一向不大好,想来是得在路上耽搁些日子的。
不过等白毫来了,我也能省不少事,前段时间帮你整理书籍,看的我头疼脑热。
我把西厢房整理出来,白毫是男子,睡阴面就行。不过我得去买炭了,他身子骨也不怎么强健,别给冻出毛病来,他这个人可娇气了,比我还...”
卢辰钊轻咳一声。
半青顿了下,抬眼对上他不虞的脸,又转头看自家姑娘。
“那我,先下去?”
李幼白点头:“帮我找条干净的大巾来。”
秋雨又冷又黏,贴着皮肤叫人心里发燥。
李幼白接过大巾,走到卢辰钊面前,伸手:“你擦擦吧,别生病了。”
卢辰钊不动,她想了想,把大巾展开,披在他肩上,他周身都冷透了,也不知是怎么来的,等到坐回对面,李幼白开口。
“你走的极快,竟跟我们同时到的家。”
“我是怕你被他拐走,这才走快的。”
李幼白僵住,讪讪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个大活人,怎会青天白日被拐走了。”
“说不准。”
他情绪低落,李幼白看出端倪,问:“你方才去哪里了?”
卢辰钊:“看尸体去了。”
少顷又道:“城东发生命案,有人路过发现十几具尸体,便去官衙报案,刑部和大理寺都去了人,但很不巧,这雨来的太突然,将线索也都冲的差不多没了。”
城东房贵,治安也比城西好,此番命案人数多,便显得很是蹊跷。
李幼白嗯了声,问:“是劫财?”
“不像,伤口都很整齐,寻常劫杀大都没有这种身手,有点像兵营中训练有素的人。”
这让李幼白想起一人,两人对了个眼神,几乎异口同声:“刘瑞君。”
卢辰钊叩了叩桌案:“所以她杀这些人,不求财,求的是旁的东西。”
“于她而言最迫切需要的,”李幼白一下想出来,“籍契文书,她应当拿着这些人的身份出去城门了。”
卢辰钊投来认可的眼神:“此时怕是追不到了。”
城东被杀的十几具尸体,非富即贵,凭着籍契文书便能顺利出城,而不会引发怀疑。毕竟陛下搜索刘瑞君,也只是暗中去查,怕引起城中百姓惊慌。
要知道刘瑞君带走的兵马足有两万,是能煽动一场风波的。
“她之前残杀占领村镇的行为,实则都是为了城东获取籍契转移视线,误导我们朝着另一个方向去查。而她趁机出城,汇集兵马后不会逗留京郊,她是要南下。”卢辰钊眼睛一亮,“她要去淮西找昌远侯。”
刘瑞君不知卢辰钊已经秘密见过昌远侯,也说服其站在燕王一派,故而想着挟昌远侯世子去淮西起兵,打通南下北上的防线,此举着实大胆精妙,一旦成功,南北驻兵将被分散开来,而仗着有利地形,她也能快速集合兵力。
刘瑞君本身在坊间就极有号召力,从贞武年间起,她主张科举兴起女子入仕,得了不少女郎的拥护。之后在一些朝廷决策上更是屡屡受到推举支持,不得不说,刘瑞君在民心上用了很大心思。
卢辰钊攥了攥拳,李幼白道:“明日姜皇后生辰,你也会去,对不对?”
“到时你可以借宴席的机会同陛下禀明此事,也不会惊动刘瑞君可能隐藏的眼线。”
卢辰钊点头,一阵冷意袭来,他打了个喷嚏。
李幼白起身,将那大巾盖在他头上,他侧身,握住她的手,轻擦了两下后将人扯到自己身前,亦站起来。
他相貌端正矜贵,此时眉眼间带着雨水,有种异样的浓情。
尤其他如此专注地望着自己,李幼白手蜷了下,他眼皮抬起,握着大巾将她包起来,揉了揉她打湿的青丝,声音暗哑:“闵裕文找你,是不是让你明日一同赴宴?”
“是,但还说了些对我们查案有用的事。”
他下手很轻,怕擦疼她,但这种轻盈让李幼白浑身发热。只觉一股奇妙的酥麻沿着头发传向心窝,她想挣扎出来,但又被他箍在身前,仿佛一定要给她擦拭干净才肯罢休。
“李幼白,贵妃是不是特别满意闵裕文?”
李幼白却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遂有些迟疑。
“我知道,贵妃一定是喜欢的。”他有些沮丧,看起来像被抛弃了似的,李幼白有些于心不忍,但又不知如何安慰。
她试探着垫起脚,双手慢慢捧住他的脸,很是认真地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