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死了,你也不必找,就让我在尸体堆里化成白骨。”
“好。”
“听说白骨戾气重,能循着生前最惦念的人找去,我便是死了,也会守着你。”他笑着说,唇贴在她鼻尖,吻了吻。
李幼白被他勒的太紧,肩膀处的伤扯到,她闷哼了声,他松开,目光凛然:“怎么了?”
“没事,你弄疼我了。”
卢辰钊深吸了口气,嗅到那股伤药味,手指握着她的肩,眼睛从那儿移到李幼白面上:“什么伤?”
“箭伤,被人暗算了。”
她没有细说,一是来不及,二是不想叫他误会。
李幼白把卢家三个郎君赶来的事告诉了他,他似乎毫不意外,对于家人的信任就像相信自己。
“明日我们会扮作死士去驿馆回禀长公主,届时大战爆发,硝烟四起,你要顾惜好自己。”李幼白靠着他,同时注意屋外的动静。
卢辰钊抚着她的腮颊,沉声笑道:“那你保护我。”
“我和四郎一起,护不了你。”李幼白抬手戳他,“你们不必为我改变计划,我跟四郎会在今夜全身而退,明日的暗卫亦会随行保护,是燕王殿下亲派的勇士,势必不会再让长公主逃脱。”
“事成之后,我们京里见。”
“好,你等我。”
“我等你。”李幼白垫起脚来,主动亲他的唇。
他将人一把揽住,俯身回吻,少顷后,不得不松开,看着她进入昌远侯的营帐,又在密探后亲自送她和四郎离开。
他的姑娘,不比任何郎君差,甚至比他们更聪明,更勇敢,更果断。
这场战事以单方面压制性的胜利结束,消息传到京城时,姜皇后正与五公主商议婚事。
五公主靠在榻上,泪眼婆娑,边抹泪边哭诉自己的不幸不甘,她让姜皇后退了婚事,打消主意,说自己哪怕去道观做姑子,也不要嫁给个俘虏。
姜皇后不说话,拧眉揉额。
刘冷润哭累了,往榻上一躺,抽噎着不肯吃饭。
“母后若不答应,润儿便绝食饿死自己。”
姜皇后劝她再等等,以她的直觉来看,此事绝非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哪里会那么巧,偏偏卢辰钊被俘,他精明能干,会在追击刘瑞君时大意麻痹?姜皇后觉得不可能,便不断安抚刘冷润,如此数日,刘冷润到底年轻,沉不住气,一听到燕王大胜仗的消息,便急匆匆来了。
“母后,求您了,难不成您要拿我的婚事去赌?我又不是嫁不出去,非得扒在他身上才能求生,我其实...”她欲言又止,怯怯地看向姜皇后,姜皇后闻言亦朝她看来。
“其实什么?”
刘冷润心一横,咬牙道:“我其实有喜欢的人了。”
姜皇后倏地一滞,右手覆在胸口处平缓呼吸,刘冷润爬起来,走到她身边跪下:“我知道母后为我着想,可那人终是被俘虏的,我若嫁给他,这一辈子都会被人笑话,....”
“到底是谁?”姜皇后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刘冷润说出那人的名字,她像是被敲了一闷棍,半晌回不过神来。
刘冷润见状,膝行上前握住她的手:“陈越爵位虽不如镇国公府的,但他出生在京城,幼时又时常进宫,我们见过好几次,他那人性格开朗,说话爽快,我就跟他...”
“啪!”的一声,猝不及防的耳光,打的刘冷润趴在姜皇后膝上,她摸着脸,缓缓直起身来,“母后,你打我。”
“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姜皇后气急上火,剧烈地咳嗽起来。
“陈越是什
么人,他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平南伯只他一个儿子,养的跟废物一样,招猫逗狗,吃喝嫖赌,混账事做了几箩筐,正事却是一件都没有。
你喜欢谁不好,喜欢陈越!你是瞎了眼还是蒙了心,我教导你多年便教出你这么个不分好赖的女儿?!”
姜皇后实在气的发疯,说完险些一口气上不来,靠着软枕大口喘气。
刘冷润吓坏了,顾不得央求,爬起来给她捶背送水。
姜皇后缓过劲来,伸手指着她:“立时断了这个念头,他..”
“母后。”刘冷润扑通跪下,眼泪汪汪地扯着她的衣裳,“不成了,我跟他已经...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姜皇后的眼珠瞪得滚圆,只有出的气,不见进的气,刘冷润瞥见她鼓鼓的胸口,正要再开口时,忽然听她发出诡异的嗬嗬声,接着仰倒过去。
卢辰钊没有跟随燕王回京,而是留在淮西收拾残局,长公主的队伍四分五裂,彻底被摧毁,但仍有几股小势力趁机逃窜。
燕王押着长公主率先启程,他去看了眼,刘瑞君神态自若地坐在囚车中,甚至傅粉涂了胭脂,眉间画着花钿,便是步摇都戴了足足两对,打扮的雍容华贵,绣着金丝牡丹纹的裙袍在囚车铺展开来,不像是犯人,更像是参加宴席的贵眷。
卢辰钊要走,刘瑞君却开了口。
“本宫得不到的,你们也都休想得到。卢开霁,本宫要你亲眼看着她死。”
李幼白的身份,说到底没有实证,只要他们咬紧了不承认,便只是刘瑞君的一面之词。一个疯子穷途末路的乱咬之词,想来不会有人相信。
官员站在城门口迎接燕王归来,浩浩荡荡的军队气势雄浑,甲胄泛着泠泠光晖,而燕王走在最前面的中间,骑高头大马,威风凛凛。
回朝后,刘长湛与礼部将早已备好的诏书宣告天下,立燕王刘识为储君,赐居东宫。
崔慕珠清早便收拾好自己,明面上为了等刘识,实则是忧心女儿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