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觅云不解:“怕什么?”
殿中再无旁人,刘冷润眼眶一热,抓着她的手腕顺势跪下,姜觅云睁大眼睛。
“我好像有了。”
话音刚落,姜觅云踉跄着晃动身子,刘冷润不肯松手,哭泣道:“母后,我听皇兄说,卢辰钊就要班师回朝了。若他知道我跟陈越..我们有孩子,他会不会不要我。”
“当然会!”
姜觅云咬牙切齿看着她,时至今日她不得不相信父兄说过的话,她就是个没脑子的,生出的孩子也没脑子,那是他们离京前气急败坏同她吼出来的。
她不信,不肯承认,可看着眼前这个孽障,她又是羞怒,又是恼恨,最终皆化作无力的叹息,她扬起来的手慢慢抚在刘冷润脸上,低声道:“今日起你住在这儿,哪都不准离开,也不准再跟陈越见面。”
“可是陈越他说了,我若是不点头,他便要跟他爹娘坦白,他要娶我。”
“他也配。”姜觅云冷了脸,“总之你听我的,日后你定能嫁给卢辰钊,定会有个好归宿。”
“母亲是要...”
“我会让人秘密弄来落胎药,你喝下将那孽种打掉,听清楚了没?”
“我知道了,我知道。”刘冷润看着一身寒气的姜觅云,忽然觉得陌生。
“母后手受伤了,母后您流血了。”刘冷润发现她袖子上有斑驳血迹,手掌似乎被利物扎过,有刀刃痕迹。
姜觅云抽回手,冷声道:“不是我的血。”
她知道刘瑞君死了,但不解恨,于是在刘瑞君躺在棺椁后,悄悄去了灵堂,她用匕首划断了她的手脚,想到太子和昌王受尽折磨,咳血而亡,她便再也忍不住,用刀子割开她的胸膛,将那肺脏戳的稀巴烂。那一刻她像是疯了,停不下来的刀,每一刀,都像在给太子和昌王报仇。
她心里苦,说不出,看着冷冰冰的血水淌出,她才收手,吩咐下人将棺盖合上。
她没甚好顾及的了,死之前她只需安顿好阿润,便可以了无心事去陪太子和昌王了。
陈越这种人,便不该活着祸害旁人。
.....
入冬后下了几场雪,都没有今夜的硕大,树干上堆满了莹白,压得狠了便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屋檐下不断有积雪掉落,雪沫子偶尔拍打窗纸,屋内静悄悄的。
李幼白拿着那本书已经走神许久,半青看不下去,想抽走,偏她握的紧。
“姑娘,歇着吧。”
她眼圈都青了,自打那日从宫中回来,便比往常更加勤奋,但凡空隙便都用来看书练字,片刻也不耽误,要不然便是将大理寺案录拿回家中,誊抄查阅。
李幼白摇头,半青只好剪了灯芯,支着脑袋陪在一边。
翌日,大理寺停尸房抬来一具男尸,引起不小轰动。
李幼白跟着过去记录,她站在人群后,听到唏嘘声往里扫了眼,忽然怔住。
难怪会过来这么多人围观,原是国子监同门,平南伯世子陈越。
他尸体泡的发白发胀,露出衣裳的皮肤青紫交加,像是死前收到虐待,仵作仔细检查完,便又将布料剪开,待看到腰下时,他皱起眉头低呼了声。
李幼白攥紧笔,仵作缓了会儿开口:“尸体□□被除....”
平南伯夫妇来过大理寺,去停尸房看了眼儿子后,便相继昏死过去。
不怪他们,实在是陈越的死状过于可怜,也不知杀他的人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将人折磨成此形状才一点点勒断脖颈。
晌午,李幼白正在与同僚用膳,忽听外头传来高呼。
“世子爷回来了。”
“卢大人回来了!”
手中的箸筷啪嗒掉在桌上,李幼白的心一下提起来。
卢辰钊与刘识回禀完一应要务,便迫不及待赶回大理寺,甲胄都未来得及更换,他与上峰说了几句话,被人拥着走到堂中,目光下意识寻找,却没看到他想看的人。
好容易才摆脱人群,他装着若无其事去往书房,一间间推开,但都没有李幼白的身影。
他很疑惑,但又听新来的那个评事说,停尸房停着平南伯世子的尸体,便跟着过去查验,甫一进门,便看见他朝思夜想的人,就站在尸体旁边,与仵作誊抄详细案录。
心里的潮水瞬间涌荡起来,他把脚步放轻,唇染上笑意。
李幼白并未注意到他的靠近,只按照仵作的说法一字不落地记录,毕竟曾一起上过课,陈越虽非好人,但李幼白不曾想过有一日会面对他的尸体,他死的太惨,看一眼便觉得浑身打颤。
仵作净手后离开,李幼白也写的差不多,将案录合上,不经意扫了眼,倏地僵住。
那人便站在门口,像一道明朗的光,将整个屋子都照的明亮起来。
他笑,眉眼间的喜悦藏不住:“李幼白,我回来了!”
卢辰钊伸开手,朝她眨了眨眼:“怎么,高兴坏了,话都不会说了?”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往后看了眼,见没有人,便三两步走到她跟前,用低沉温柔的声音说道:“抱抱。”
第82章
银灰色甲胄泛着淡光, 上面有刀剑打斗的痕迹,他比两人分开前黑了许多,面庞有种阳刚之气, 伸开的双臂像是停泊船只的码头,他微微挑了下手掌,洁白的牙齿露出来。
“抱抱。”
李幼白眼眶有些热,但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卢辰钊似等不及了, 上前一步快要靠近她时,她忽然避开他的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