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慕珠冷冷:“是吗,这一日倒是没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
梅香怔了瞬,又问:“听殿下的意思,是想您在陛下临终前,能去看看他。殿下说陛下一直放心不下您,做梦也时常叫娘娘的名字。”
崔慕珠烦:“你回三郎,便说我余毒未清,起不来床,过不去了。”
“可殿下...”
“好了,别跟我再提此事,我要睡了。”说罢将被子拉到自己颈间,合上妩媚的双眸。
刘识等了许久,终是没等来想听的消息,梅香很惶恐,他摆手,她才战战兢兢退下。
床榻上的人有气无力,偶尔睁一下眼皮,看到只刘识后便又失望地闭上,刘识端来补药,想喂他,刘长湛拒绝。
“三郎,你母妃怎么还没来?”
“母妃也中毒了,跟您一样起不来床。”
刘长湛眸中多了几分戾气:“是朕不好,如若能早些处置了姜觅云,你母妃也不至于被牵连。朕该在她..哎,此时说这些话也没甚意义,庞弼去看过了吗?”
“看过了,说是比您中毒轻,若每日按时服药,约莫不久后会转好。”
刘长湛动了动唇,面上扯出一抹笑:“好,那很好。”
转头像是糊涂了一样,又问:“三郎,李幼白死了吗?”
刘识点头:“死了,如今在姜皇后的棺椁下。”
刘长湛笑,望着刘识的眼睛说道:“朕有很多孩子,但朕觉得你才是朕唯一的孩子。”
“父皇,起来喝点药吧。”刘识面不改色,重新端起药来,刘长湛摇头。
“你母妃呢,怎么不来侍疾?”
这是糊涂了,连神经都变得脆弱失控,“还在跟朕置气呢,朕都退步了,她还是不肯消停,好大的脾气。”
“三郎,你母妃看中的那套头面,是朕从一众贺礼中特意挑出来的,朕对她的喜好可谓了如指掌,她生的明艳,穿什么衣裳配什么首饰,都是极美的。”
“贵妃,贵妃?是你吗,你还在生朕的气,朕和阿姊不是你想的那样....”
“贵妃...”
虚弱的声音像是抽离了身体,他扬起的手臂在半空找着什么,忽地重重垂落,跌在床上。
刘识望着他闭合眼睛的面孔,起身跪下,郑重沉肃道:“父皇,儿臣定会做一个好皇帝。”
....
卢辰钊便知道,刘长湛不会轻易放过李幼白,他定会拿捏刘识,让他为自己铲除后患。
是他忽视了最关键的一点,刘识不只是贵妃的儿子,还是帝王之子,为了皇位,他什么事都可能干出。何况杀死李幼白,本就是在皇权之中认为理所应当的一件事。
言文宣的女儿,怎么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活着。
他纵马疾驰,一路被风吹,被雪打,却是一丝不敢停留,他知道李幼白一定在那儿,要快!
姜皇后的棺椁已经运往皇陵,襄陵处的守卫松懈,又在深夜,卢辰钊凭着对守卫换防的了解,轻易进到襄陵大门处,因刚葬入棺椁,依着规矩还要停放七七四十九日,才可封棺封门。
硕大的泥棺没有合盖,包裹在楠木棺椁外,卢辰钊飞奔过去,弯腰探下身,开始四处拍打棺面,刚打到下方,便听到小声的回应。
“卢开霁,是你吗?”
他的心,在这一瞬忽然归位。
难以遏制的酸涩充斥着眼眸,他咽了咽喉咙,回道:“李幼白,是我。”
启开棺椁费了很大力气,他浑然不觉,将最底层打开后,看到平躺在内的人,她像是被吓坏了,此刻连哭都忘了,只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卢辰钊俯身抱住她,将人从棺内抱出,随后紧紧箍在怀里。
她怕密闭空间,尤其是这种幽黑昏暗的蔽塞地方,他不知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但看到她好好活着的刹那,他忽然明白了刘识的真正意图。
他终究不是刘长湛,没有刘长湛的狠戾无情。
卢辰钊庆幸,后怕,抱着她不肯松手。
李幼白环住他腰身,声音带着颤抖:“我醒了好久,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我动弹不了。”
“我闻到很浓的熏香味道,是熏死人的香料,我知道自己在棺椁中,我拼命拍打,觉得你一定能听到,你果真听到了。”
卢辰钊咬破舌尖:“是我蠢,没保护好你。”
“我以为我必死无疑的,但你来了。”
“李幼白,你活着,我活着。你若死了,我想,我大概也活不下去了。”
这是他一路狂奔心中唯一所想,他已经在路上下定决心,不管看到的是何种场景,他都做好了准备。
此时此刻,他眼里心里脑子里,只剩一个人。
李幼白。
第91章
昏暗的光线中,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陵墓里的空气幽冷浑浊,卢辰钊给她擦掉溢出的泪, 看她不肯松手的可怜模样,愈发心疼,也更加自责。
“还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