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白起身,走到她面前绕了一圈。
“你头发乌黑柔顺,双耳有洞,皮肤白净滑腻,不是寻常人家能养护出来的。所以你应当出身不错,至少你家中富足,不愁吃穿,对不对?”
女子咬破了唇,被她点中后大汗淋漓,却还是不肯求饶,不肯吭声。
李幼白看出她的反应,便又接着问道:“你右手虎口有茧子,拇指和食指也有薄茧,所以你家中给你请过先生教学射御,既如此,那便不是商户,而是官家。”
她语气温柔笃定,那女子浑身僵住,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忽然挤出几个字:“你要杀便杀,不必在这儿试探。”
“是个热血勇敢的!”李幼白笑,忽然从她后腰处的箭囊拔出箭矢,放在手中仔细查看一番,回头说道,“箭头用的玄铁铸造,能做出此类箭矢的匠工不多,若以此来查,定能查到出处,再从出处倒着追查,想必谁去买过箭矢也就一清二楚了。”
“你!你究竟想怎样?”女子咬破舌尖,面色不如方才的镇定。
李幼白道:“不是我想怎样,而是做此事之前你便该知道后果会是怎样,不是吗?”
“此事乃我一人所为,你莫要吓唬我,也莫要追究我的家人。我..我便是死了也不后悔今日所为,能为大义献身,是我的荣耀,我不悔!”
“杀我是为了大义?”
“是!”女子义愤填膺,看起来又燃起激动和雄心。
李幼白哦了声,便又摆手,护卫要来堵女子的嘴巴,她反抗着挣扎:“你不要伤害我的家人,我...”
李幼白看着她,点头:“好,我不伤害你家人。”
女子一愣,旋即看着李幼白堂而皇之离开。
两人被绑在廊柱上,背对彼此,皆看不到表情神态。
李幼白换了间房,叫人仔细盯好她们的反应。
翌日清早得知,两人起初还强硬,后半夜便有些熬不住,开始恐惧害怕,快到天明又变得故作镇定。
李幼白了然,这两个女子细皮嫩肉,一看便知吃不了苦的。被人稍微鼓动便意气用事,觉得是为了大义,实则是被人蛊惑了心志,做出些连自己都分不清对错的举动。
说到底,还是因为阅历少,容易上当受骗。
白日里,李幼白特意将两人分开,先审的却是昨夜不张嘴的那位。
此刻她跪在地上,早就没了精气神儿,也不敢再主动反驳张狂。
李幼白刚开始问话,她便很是配合的交代了所有。
“你保证不伤我家人。”
她眸中泪光闪烁,眨了眨想要掩饰恐惧,但还是掉下泪来。
“你说吧,本官答应你的事,会尽可能做到。”
李幼白明白,此二人应该都是官家女子,若不然也不会将家人摆到前面,他们的刺杀一旦被上峰知晓,父亲的官程便会全毁,满门遭到审查,后果不堪设想。
“我父亲是丰州通判,常年在外,但对我很是纵容,我想学骑马射箭,他也都依我。总之我来刺杀你是我自己的主意,不关他的事。”
“没了?”
“没了。”女子咬唇低头。
李幼白笑:“塞上布团吧,不必再审。”
“等等!”女子匍匐着趴倒在地,“我..我说。”
“最后一次机会。”
“好。”
....
半个时辰的审讯,进行的异常顺利。本就是官家小姐,哪里受得了这点屈辱,她们看起来强硬,实则色厉内荏,经不得吓便全招供了。
如李幼白所料,她们的确都曾受教于刘瑞君,对她的提议和举措很是崇拜。
原以为能在刘瑞君的引导下,朝廷有个不一样的气象,不成想淮西一战,刘瑞君被擒回京城,不久后死在宫中。刘瑞君的死令她们这些拥趸者无比痛心,同时又甚是迷茫。
好在后来有人重整旗鼓,将一盘散沙团结在一起,时常安排布置行动,势力便渐渐恢复。
“我们每次行动的钱,都是上头统一分发,长公主早先便有命令,公中支出不许劳烦众人。她对我们极好,也不会借此来获取利益,她...”
“好了,带下去浇桶冷水,冷静冷静。”
“是!”
果真都是些鬼迷心窍的小娘子,想必当初刘瑞君选择她们,是在看中她们家世的同时,考虑到她们思维单纯,容易控制。
便是她死了,也能产生如此之大的影响力。
不得不说,刘瑞君的迷魂汤,灌的的确有用。
她们不知上峰是谁,只说每次行动前都会有暗线前去递信,交代好任务,便会隐遁。
李幼白不敢耽搁,将此事写成密信传到京中,而卢辰钊也因此查明了云家钱库的重要用途,如今唯独剩下来源不明。
三月下旬,李幼白从万年县回京,卢辰钊接到人后便一同坐上马车。
“你瘦了好多。”他不肯挪开眼睛,直直盯着李幼白左看右看,又抱进怀里好生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