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映兰被架起来,扭着头不死心地瞪着眼珠,枯败的脸像是被火烧的无法动作,狰狞而又诡异,她咬碎了银牙,忽然啐了口唾沫,“凭什么!我不甘心,你们都该去死。”
“若没有你们,若当年我...我不会是这个结果!”
“爹娘弃我,你们负我,把我当破烂玩意儿一样作践!”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我会杀了你们,你们等着!”
.....
萧氏本就在病中,经此一遭被吓得又病一场,翌日的家宴倒是如常举行,她却躺在榻上如何都安定不下来,唯恐下人忽然来报,谁中了毒,谁又出了事。
她也问过卢辰钊,但卢辰钊不肯告诉她那人究竟是谁。
刚合眼,卢诗宁便来了,她吃了酒,两腮酡红。
“席上可有事?”萧氏又爬起来,攥着她的手问。
卢诗宁笑:“母亲是被吓坏了,卢虎检查了四司六局的人,也一一验过毒,大家伙儿吃的很好。对了,我那几个婶婶还说要来看你,多亏哥哥拦着,说你不好见风,这才罢休。
母亲可要赶紧好起来,省的....”
卢诗宁犹豫了下,抬起眼睫眨了眨:“母亲,我见哥哥跟李幼白情深意切,当真分不开了,不若你便松松手,成全他们好了。”
萧氏:“我那日说的是心里话,我答应了,准了,不再反对了。”
提起此事,她心中便发堵。
卢诗宁将头歪在她怀里,柔声道:“你也知道哥哥脾气,便是不答应也不成的,既答应,便该高高兴兴去准备,横竖你喜欢李幼白,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对不对?”
萧氏笑,抚着她脑袋说道:“三娘果真长大了,如今说的话倒叫我一个妇人听了都惭愧。但我喜欢她,仅仅是喜欢她这个人,嗨,我总是有些不情愿的。
可转念一想,她救了咱们卢家人,有大恩,便是为着这份恩情,我也愿意接纳她了。”
卢诗宁见状,起身说道:“对了,方才李幼白说,晚点有话跟你说,也不知是什么事。”
萧氏苦笑:“还能是什么事,定是感激我成全他们两个。”
入夜,褪去熙攘繁华的公府,沉浸在皎皎月色当中。
正院,萧氏满是惊讶。
“你要走?去哪?为何要走?”
李幼白福了福身,回道:“我来公府原就没打算常住,本是为着先前在此读书,想来看看。既已看完,我想着也是时候该走了。
我打算从齐州出发,然后一路往南,最后去到江州,各处游历一番。”
“可是,你和阿钊,你们...”萧氏有点傻眼,转过头看向卢辰钊,却见自己儿子垂头丧气,全无精神。
她暗自诧异,又使了个眼色给卢诗宁。
卢诗宁上前,歪头问道:“你是公务还是私事?”
“我是休沐出来,去散心的。”
卢诗宁舔了舔唇:“那正好让我哥哥陪着一起。”
李幼白拱手一抱道:“不必,我不喜欢有外人跟着。”
闻言,萧氏和卢诗宁俱是一愣。
李幼白借此告退。
这厢春锦阁收拾好了东西,半青嘀咕:“姑娘到底怎么想的,明明夫人都同意了,怎又临时逃了。”
白毫笑:“姑娘可不是你。”
“什么意思?”半青抱着一摞书,不解,“从齐州往江州去,一路上走走停停,然后再从江州折返京城,少说也得月余。也就是说,至少一个月见不到卢世子,他们两个走到一起不容易,若再见不着,那不是要散了。”
白毫敲她额头:“放心,散不了,世子爷那么精明的人,哪里会做亏本的买卖。他们不但散不了,还会愈发亲密,瞧着吧,姑娘心里有数。”
“我不明白。”
“其实就像放风筝,有时候你拽的线太紧,风筝反而会掉下来,但适当地松一松,它反而能飞得更高。姑娘和世子爷,不,姑娘和公祖就像放风筝,绷的时间太久了,是时候松手瞧瞧了。”
李幼白上车时,卢辰瑞等人也来相送,他正好回齐州办事,得空赶到公府门前,扒着车帘不肯走。
李幼白趴在上面,笑道:“四郎都是娶妻成亲的人了,怎还跟小孩子一样,我决定要走,总归是留不下的,你拦我一时,只会叫我在路上耽搁,不会改变我的决心。”
卢辰瑞怏怏:“小白,我都看出来了,兄长喜欢你。方才他看着你时,恨不能黏在你身上,可你怎么这就要走了,是不是嬢嬢她..”
“不是。”
“嬢嬢她答应了?”卢辰瑞很是高兴,闻言跳了跳道,“那你能做我嫂嫂了,不是吗?”
李幼白摇头:“可我不想答应啊。”
卢辰瑞怔住:“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是你们答应我便得高兴的感恩戴德的,我不喜欢,所以不答应,所以要走。”
旁边立着的卢辰钊,脸色郁沉下来。
李幼白笑:“我有我的骄傲和自尊,若公府不能给我足够的尊重和重视,我宁愿舍弃,也绝不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