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下她的金冠,反手放在小案上,撞到合衾的酒盏,叮铃一声,打碎在地。
他褪去靴履,双臂撑在她身侧,李幼白知道接下来会如何,她睁大眼睛,既期待又害怕。
卢辰钊忽然放缓了动作,乌亮的眼珠露出一抹笑,唇印在她额头,吻她,“李幼白,我喜欢你。”
接着,唇吻在她发间,“特别特别喜欢你。”
李幼白被他亲吻的发痒,却又咬唇忍着,然后他便啄开她的齿,将舌吮了过去。
“从这一刻起,我愿意把性命也给你。”
帷帐被挥落,空气渐渐升温,像是下雨前的绵密潮热,大红喜烛滚落痕迹,将桌案上染得通红油亮。
绸被上绣着的鸳鸯,从各自戏水变成交颈而眠,屋檐上开始落霜,那明月仿佛被一层云彩遮住,偶尔露出一抹光亮,又倏地藏进里头。
帐中不断传来各种许诺,像是在用力,又像是在借机掠夺。
“李幼白,我的所有,皆是你的。”
“你可以吻我这儿...”然后是一阵低低的呼吸声,“也可以吻我这儿。”
他抓起她的手,抚在自己唇上,手指又热又软,食指处的薄茧便格外突兀,他亲那薄茧,温热的气息喷吐在上面。
直到那十根细葱般的指头变得濡湿,他又直起身来,右手穿过她的发间,吻去她额间细密的汗珠。
李幼白觉得这夜很是煎熬,后来去洗过澡,觉得将将缓过神,刚清爽地躺回榻间,那人便圈着她的腰开始借机谈心,谈着谈着,便又乱了心神。
如此厮磨,半睡半醒,便觉得天快亮了。
廊庑外有婢女走来走去,准备翌日清洗的物件,怕惊扰房中人歇息,便都在半青和莲池的比划下,悉数退到院里。
“白毫老家是哪里的?”莲池没忍住,看着恹恹欲睡的半青问道。
半青揉着眼睛,张大嘴巴啊了声,莲池递过去帕子,她擦了擦口水:“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想问问你,是不是以后都跟在少夫人。”
半青眼睛登时亮起来:“这当然了,我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姑娘去哪,我去哪,哦,不对,现在该称呼少夫人,我定是要跟着她的。”
莲池摸头:“那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你日后嫁人也跟着少夫人,对不对?”
说到嫁人,半青想起白毫跟她说过的话,白毫家中双亲俱已去世,他说若两人成亲,便都还在李家做事。如是,便开心地咧了咧嘴,“白毫也会跟着少夫人。”
莲池的笑僵在脸上,少顷哦了声,听到屋内动静,他站起身来。
“该伺候主子了。”
头一日入门,洗漱后便要去拜见公婆。
萧氏和国公爷早早起来准备,其实他们昨夜根本就没睡好,窝在一起谈论李幼白的封赏之事,便连国公爷也甚是不解,圣上缘何会给李幼白如此隆重庄重的封号,护国公主。
萧氏念叨他,一扭头,被丫鬟扯到耳垂,嘶了声,丫鬟忙跪下。
“不怪你,是我忽然动作,你先下去,换栾嬷嬷过来。”萧氏摆摆手,丫鬟忙不迭的退出去。
栾嬷嬷为萧氏佩戴好珠钗,最后挑了件锗色圆领广袖大袍,上面绣着团牡丹纹花样,看起来很是贵重端庄,但萧氏左看右看,觉得还是不够满意。
“你说我待会儿见了她,是该坐着,还是站着呢?”
栾嬷嬷一愣:“夫人,您是长辈,自然要坐着等小辈来敬茶的。”
萧氏蹙眉:“可论封号,她是公主,便是老爷也得同她行礼的。”
栾嬷嬷犯了难,“这儿,老奴还真是弄不清了。”
萧氏扶额,连连感叹:“便还不如什么都没有,我家只是娶媳妇,如此我便也能知道怎样对待我的儿媳,护着宠着也好说,总归笑脸相迎便罢了。可如今她成了公主,反倒是我们国公府高攀了,这叫我怎么办,事先也没了解过,万一坏了礼数,那些碎嘴的岂不又要笑话我。”
栾嬷嬷灵机一动,想了个法儿:“您便等着,若少夫人和世子爷一并过来,他们若行礼,您便坐着等喝茶。若走过堂中还未行礼,那您也跟着起身,算是不失礼数。”
萧氏轻叹一声:“当真是娶了个祖宗。”
李幼白换了件绯色对襟长褙子,里面是绣着双鱼的窄袖襦裙,她身量纤细,又极少穿如此颜色的衣裳,尤其昨夜经了人事,此时脸上漾着一抹纯真秀色,倒是与往常的素净截然不同。
萧氏暗暗感慨:她这张脸,便是不用考状元,也能嫁个好人家。
李幼白接过茶,相继敬了国公爷和萧氏,却是跟以前没甚区别,只将称呼改了,礼数一样不少。
但萧氏心思不同,便总觉得如坐针毡,不像是喝茶,更像是喝毒酒。
好容易过完流程,宫里的贵人便也过来。
萧氏同他们客套过,两人又走到李幼白面前,恭敬行礼,称李大人。萧氏听着便觉头疼,那两个中贵人绕过儿子,只与李幼白私下去说了几句话,接着又躬身听候差遣,模样很是虔诚。
萧氏便又忍不住叹道:儿子也是自己找罪受,往后有的苦吃。
但她这么想,却一个字都没说,面上笑盈盈地待客。她如今脑子很是清醒,横竖都是儿女各自的前程,她将他们生下来,给与好的教养和生活,剩下的路便得各自去走,是好是坏自己承担。
女儿也就罢了,实在不成国公府终归是个靠山。
这儿子,她摇了摇头,这儿子一双眼睛都巴巴盯在李幼白身上,恨不能跟她黏在一起,她那引以为傲的天之骄子,像是被人换了个里子,怎就成了这副模样。
正常人家是三日回门,但李沛和冯氏是从京中赶回来的,又都是些场面活,双方一合计便早先取消了此过程,决定三日后收拾行囊直接归京。
萧氏极为震动,拉着卢辰钊问:“旁人大婚休沐半月,你怎的待几日便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