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林储洌出城的速度来看,城中必有世家在暗中支持他,就连宫中也有南嘉王的暗线,也对,佳贵妃掌控后宫多年,宫中若是没有暗桩才是怪事。
魏湛将魏泽禁足,表面上看是对魏泽的忌惮,但又何尝不是维护,现在正是多事之秋,魏泽被禁足了,也就失去了被朝臣弹劾诬陷的可能。
她是佳贵妃旧臣,也是南嘉王府的旧臣,身份是整个朝中最敏感的,林储洌想要试探她和魏湛的关系,屡次装作相熟的样子靠近,她本想将计就计,上演一出与魏湛缓慢疏离到决裂的戏码,引林储洌拉拢。
这是一招险棋,她若是能帮魏湛撬开林储洌的嘴,削了南嘉王的藩王权势,届时恢复身份,用此功绩握实权,以女子身份办女学,重新在朝中站稳脚跟,这个孩子的也有了靠山。
但这都是在林储洌尚在京都的前提下,现在林储洌和南嘉王明目张胆地反了,此计就算是作废了。
眼下,魏湛知道她有身孕,要送她去云州产子...
这才是她最不理解的地方,魏湛为什么要送她去云州?京中和皇宫不安全,那就多安排人手保护就好了,孩子在皇宫中生下,以后没有人会质疑孩子的血脉。
但若是在云州生下就不一样了,倘若经年之后魏湛变心,矢口否认孩子的出身,她将没有一丝还口之力...
谢韵承认她自私又阴险,总是想着最坏的可能,想方设法地为自己寻找后路,但这就是她的本性,哪怕她此刻心悦魏湛,她也无法完全信任他。
他是帝王,谢韵先是将他看做君主,其次才是情人。
烛光颤动不宁,映着桌案前单薄身影,明灭摇曳。
乐窈推开房门,端着熬好的汤药走进来,盯着谢韵喝下,然后将人拉到床边,为谢韵整理床榻。
“夜深了,大人快睡吧,不要烦心了,无论是留在盛阳还是去云州,乐窈都会跟在大人身边,大人去哪我就去哪。”
谢韵笑着点头,面色还是淡淡的,“我知道了,你也去睡吧。”
乐窈端着药丸走屋子,出门前又想到了些什么,当即顿住脚步,“对了大人,沛欢卸了鸿胪寺的差事,已经回了府中帮忙,大人若是要去云州,是否要告知府里一声,让沛欢陪同一起去云州?”
谢韵沉吟片刻,缓缓摇头,“不了,让她在府中好好歇着吧,孩子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
翌日,昭意一大早站到了谢韵门前,等谢韵收拾好出来,她立即将说道:“陛下说,你先在沈家别院住几日,等他处理好积压的政事马上就来这里寻你。”
谢韵淡淡颔首,在屋中用了早膳,与乐窈在院子里下棋对弈。
临近午时,日头高照,日光给深秋的凉气带来些暖意,这时候不冷不热,落叶金黄,正是在山中赏景的好时候。
以免换季着凉,乐窈拿了件厚实外袍给谢韵披在身上,孕期不方便喝茶,她只好让随行的暗卫煮牛乳给谢韵暖身。
午膳时分,院子里来了稀客。
沈清予和沈清牧兄弟俩今日沐休,本想来城外别院看望双亲,谁知进了别院却得知谢韵在这借宿,兄弟俩在朝当差,闻言俱是吃惊,本以为谢韵杀了溪山郡王,陛下就算护着她,也不得将人送进大理寺做做样子。
没想到竟是暗中直接送出城来,连一点苦不舍不得让她吃?
沈清予不得其解,先去前厅看望父母,沈清牧却是率先跑来了谢韵的院子里探望她。
十六岁的少年正是鲜衣怒马的时候,张扬嬉闹,说话开朗讨人欢心,谢韵没想到会在别院里遇见沈清牧,她又找了随身带着的玉冠送给沈清牧。
她既然决定生下孩子,就不会再做男子了,男子带的玉冠以后应当是用不上了,这是从魏泽的东宫里顺出来的,用料名贵却不张扬,送给沈清牧正合适。
“这我怎么能要,玉冠乃是名贵之物,谢大人太客气了,不行不行,我不能拿。”沈清牧不好意思收,连声推拒。
传闻中心狠手辣玩弄人心的佞臣,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对他温和得出奇,谢大人对他好,沈清牧能分辨得出这是出于真心,但他实在不理解这是因为什么。
沈清牧不肯收,谢韵也没理由强塞,只能作罢了。
正堂中,沈氏一家人正在用午膳,沈清牧进屋时父母兄长正在用膳,没人等他一起。
他大大咧咧坐在木氏身边的位置上,拿起筷子开始用膳,旁边的沈清予问他去和谢韵说了什么,他奇怪的看了沈清予一眼,不解地回,“自然是去探望谢大人,还能说什么?”
沈清予被噎了一下,闷头吃饭,不再说话了。
谢韵搞断袖,又对清牧另眼相待,他只是...怕弟弟被谢韵带歪了。
没一会,沈清牧边吃边说起了谢大人屡屡帮助他的事情,试图改变兄长对谢大人的偏见。
听到沈清牧说起刚刚谢韵要送他玉冠,但他没好意思收,沈清予终于停下了夹菜的动作,认真的看着弟弟,说:“你以后都别收谢韵送的东西,和她保持距离,她...你不要应当和她走的太近,这样不好。”
“哪里不好,而且我收过谢大人送的礼物,应当寻个回礼送回去的。”沈清牧眉头一蹙,不太赞同兄长的话,从腰间拿了一块玉佩出来,理直气壮道:“母亲寿宴那日,谢大人将腰间玉佩赠与我...”
话没说完,旁边的木氏就打断了沈清牧的话,眼睛紧紧地盯着沈清牧手中玉佩,一把抢了过来,艰难出声,“你刚刚说什么?这玉佩,是谢韵送你的?”
沈清牧不明白母亲是怎么了,愣愣地点头,“是、是啊,这就是谢大人送我的,有什么不对吗?”
沈季楠看出妻子神情不对,他连忙放下碗筷,走到木氏身后,握紧了她的手,担忧地问道:“婉娘?你怎么了?”
木氏一见这玉佩,眼中立马就有了泪意,她声音有些哽咽,缓缓道:“这块玉佩,是我的,是我当年,留在女儿身边的...”
玉佩既然在谢韵身上,是不是就说明她的女儿已经死了呢?
“没事的没事的。”沈季楠握紧了木氏的肩膀,“我陪你一起,我们这就去问清楚!”
沈清予对继母的过往有些许了解,他坐在一边沉默,低头思索着什么。
只有沈清牧一头雾水,他看看泪眼朦胧的爹娘,再看看沉默不语的兄长,眼中尽是迷茫,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63章 、真相
“爹、娘,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这玉佩是怎么回事,阿娘还有女儿吗?阿娘不是只生了我一个吗!”沈清牧越是听不懂就越是着急, 干脆放下碗筷, 认真地看着亲爹亲娘, 高声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