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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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栖接连摇头,恨不得就扼腕叹息了。果然富贵侵蚀心志,瞧瞧这裴棠才离魂过来几日就已经染上了这等淫邪恶习,半点不能收敛了。沈栖越想越觉得要离开此人远些,可碍着实在想去验验这嫣姬是个什么人物,只好委屈着自己随在裴棠身侧。

两人正坐在马车上往随意楼的方向去,迎面来了一队热闹的送嫁队伍。沈栖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阵仗的确是不小,然而整支队伍所用的吉布皆不是正红而是品红。会是这样的规制,又在今日成亲的,也只能是薛年玉这个赵王的新侧妃了。

沈栖见夹道两侧行人诸多都露出了艳羡之意,不觉心思一动,伸出脚去踢了踢坐在对面的裴棠准备埋汰两句,“喂……喂!”她骤然收回望向外面的视线,朝着抓了她脚腕的裴棠瞪了数眼,威胁着道:“松开!”

☆、第77章 探随意楼

沈栖愈发觉得现在的裴棠行径放浪,跟以往自己认识的那个浑然不相似。“薛年玉可高嫁了,你不看一眼?”

裴棠摇头,星眸长眉之间仿佛透着愉悦的气息,从头至尾他都只将目光黏在沈栖的脸上,神情展舒的问道:“我为何要看她?”

沈栖哼哼了两声,眼中多少带了几分不信任,在她心中总以为裴棠是喜欢这类女子的。其实说起来,人前薛年玉那番识大体知进退的模样又有多少人会不喜欢,若真是不讨人喜欢她也不会辛辛苦苦扮着了。沈栖还想再看几眼,裴棠却撩起了帘子让外头车夫另外选了条道走。沈栖微微一恼,皱着眉头看着裴棠,却见他轻喟道:“别看了,污眼睛。”

沈栖:“……”

既然他都知道她的本性,为何还……沈栖转念一想,实在觉得裴棠现如今的行事不检点,半点都不像当初。

裴棠看出她还对当夜的事情耿耿于怀,心中也不尽翻搅起伏。然他当时也实在没料到薛年玉会有的那样一计,当时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薛年玉,免得激怒了她。裴棠当时顾忌太多,怕沈栖再被薛年玉亦或是沈氏摆一道自己毫无护佑的能力,他思虑了这么多,唯独没有思虑周全沈栖当时的感受。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在今后慢慢补偿了。裴棠这时候再怎么解释只怕她都不肯相信,遂也不多辩驳,温尔一笑中抿了薄唇。

沈栖一个人拌不起来嘴,深觉无趣,歪着身子一路颠到了随意楼门口。

车夫停稳了马车又摆好了脚蹬,才对着里头道:“三少爷,随意楼到了。”

裴棠挑起眼朝着沈栖示意。理当先是丫鬟先下去再搀扶主子,沈栖也知道这主仆要遵从的规矩,一时心中又有些不甘心,不知道这回是不是裴棠真的在戏耍自己。然而为着随意楼里的嫣姬,沈栖也只能忍上一会。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随意楼,楼中的郁夫人平常不在堂中抛头露面,这回见到裴棠倒是带着一张笑脸迎了上来,“裴公子可算是来了,我们嫣嫣为着裴公子茶不思饭不想不知是消瘦了多少。”她是这随意楼明面上的老板,想当年恐怕也是名动京城的美人,只是现在年岁长了才稍减了颜色,然而气韵更浓了。郁夫人笑吟吟的说了这话,转而发觉了身在裴棠身后的沈栖,见她姿容上佳却不过是丫鬟打扮,并未十分惊诧,立即收拢了目光跟身边仆役道:“还不去通知嫣嫣去!”

郁夫人又笑问道:“裴公子可要立即就上去?”

沈栖暗暗一啐,心道他果然是时常来找那什么嫣姬,忽然怎么这样老鸨一样的人一上来就径自问他是不是即刻就上去,而不是问他还不要旁人?

郁夫人从裴棠那得了准话,更加殷勤周道,亲自将人领着往后院的单独建在碧树掩映中的四角楼去。“听说裴公子要参与顾大家入室弟子的选拔,我们家嫣嫣为了公子日夜焚香祷告,就盼着公子能一尝所愿……”话说道一半就倏然停了下来,她含笑嗔怪自己道:“瞧瞧我的这张嘴,这些话哪能是该我这张多事的嘴说的?”

说话间的功夫,已经到了那小楼外,闻见有动静,里头两个俏生生的侍女立即开了门。郁夫人目送着裴棠进了里头,却看见沈栖也不知进退了跟了进去,心中略不喜。然而她到底是经事的人,自然知道这些在年轻世家公子哥身边的贴身伺候的丫鬟都不简单,更何况是长得这样美艳又连到随意楼都带着出入的丫鬟了。郁夫人自然也不会显露不悦,不会为了一个丫鬟计较不休。在她那天仙似得宝贝女儿的面前,什么女子都没立锥之地了。

沈栖被那什么夫人打量得浑身不自在,好在跟裴棠进了小楼后再没有人跟着过来,松了一口气。这才要上前揪裴棠的袖子说几句话,却听见楼上传出一阵银铃似得笑声,那声音语调都十分娇媚,原本一段普通的笑声从她口中逸出变得勾魂摄魄,叫人身子酥软了半边。

嫣姬正将手随意的搭在栏杆上,身子稍稍趴着往外探了半点,噙着笑深情凝望着裴棠。她眼眸漆黑发亮,被她这样一凝望直教人觉得自己是她的全部,是她朝思暮想眉间心上的人。“你有些日子不来了,我还真以为……你改邪归正,要再不踏进这随意楼半步了。”

裴棠也已经到了二楼,神情再随意不过,“不过是这阵子手上的事多。”

嫣姬出身风月地,最会看人脸上行事,裴棠虽然才貌人品出众,可她却再清楚不过这人往自己这儿不过是因为揭不开心中的疑问。嫣姬招待了人坐了下来,才朝着他嫣然一笑,继续媚眼如丝的问道:“裴公子这回又是为了问那什么前世今生?”她腰肢越发柔软,歪斜着坐在那,整个人带了一股慵懒的意味,葱白的手指绕着乌青的发丝,嘴角衔笑。

沈栖闻言心思略微一震,这样说来裴棠倒真是没骗自己,他的确之前就来问过嫣姬。可这样盘问也太显得拙劣。然而,她自来这一开始就将视线牢牢的锁住在了嫣姬的身上,实在察觉不出半点……对裴棠的爱慕神情。

要这人真是白蘅,怎么可能将自己的本性掩饰得这样好,可若不是白蘅,她打底又是为了什么,才能将白蘅那舞步学得半点不落,而且能将那些细微的习惯都学得惟妙惟肖。沈栖头一回来随意楼花魁的房间,心下怀疑之时又四下打量了数眼,屋中布局摆件没有半点像白蘅的,愈发纳罕不止了起来。

那边,嫣姬说了一派话,终于将目光挪到了心思翻飞的沈栖身上,用帕子掩着嘴轻轻笑了一声:“往常可没见过裴公子出入有这样一位妹妹伺候的,想来也不是寻常人,公子怎么不给介绍一番?”

☆、第78章 渊怨

裴棠手里头正端着茶盏,才刚抬起复又搁了下去,长睫微垂轻笑半声,“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难为能入嫣姬姑娘的眼。”

嫣姬笑得妖娆含魅,目光又再沈栖身上打了几道转,心知裴棠刚才不肯多说恐怕自己再纠缠下去也是枉然,也自觉不再将话题往那上头引去,转而开口道:“既然裴公子忙里偷闲来的这儿,嫣姬一定好好招待。”她又给裴棠的茶盏中蓄上了些许,“饮酒伤身,公子还要参与顾大家的选试,还是喝茶更能修身养性。”

裴棠道:“嫣姬姑娘之前身边是不是有个□□丽的侍女?”

嫣姬先是一愣,而后神情之中又露出些许鄙夷来,“倒是有过这么一人,可侍女不侍女往后可不敢再提了。如今人家就要嫁给国子监祭酒辜大人的独子,往后再见了面,也少不得我要卑躬屈膝的尊称一声。”

这话说得带了不少愤恨气恼,沈栖在她面上找不到半点做戏的痕迹,心中暗道这春丽去了汤山闹出那些事是出于一己缘故?然而,沈栖对这人早有了戒备之心,现在无论从她的口中说出什么话来,总要先怀疑上一时。

嫣姬自嘲般笑了笑,语气也不由生硬了两分,“怎么,裴公子对她也敢兴趣?要我看,她可未必及得上你身边的这位姑娘。”

沈栖深吸了口气,□□着自己的情绪,纳罕难道自己就真这么像裴棠的“那种”丫鬟?再一想,原来嫣姬的心中他也就是个纨绔公子,自然不会守着那些清正教条。她这般才刚想着这些,不禁缓了凝神细听他们说话的心思,等再回神,那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脸上俱是露出笑意,气氛较之先前不知道和缓了多少。

沈栖在一旁细细打量嫣姬,她举止神情没有半点白蘅的痕迹,唯独先前相国寺的舞步一模一样,几乎再她没有接触此人的时候,沈栖会的深信这人就是白蘅。这样一来,就必然有个在侧指导嫣姬舞步的人是离魂而来,而且,是当初对白蘅有深入了解之人。沈栖忽然脑中一个激灵,如果真有这样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对白蘅至关重要的裴棠,更甚至是怎么会不知道自己?

这样一来,也就说得通了,为何自己当初在相国寺只跳了一回,那位嫣姬身边的侍女就能模仿了个七八分。想来,也都是有那位高人的指点。一瞬之间,好像所有的疑点都豁然开朗了起来。那个人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在背后指导着这一切?为何嫣姬的侍女会去汤山跳这样的舞引人注意,难道……难道是为了引出自己来?沈栖蓦然想到这一点,心中一惊,耳边已经听见的裴棠问道:“不知道嫣姬姑娘当日相国寺的一曲舞师承何人?”

嫣姬缓缓笑开,嗔着反诘道:“难道在裴公子的心目中,嫣嫣就是这样的无能人?连着跳一支舞难道都要有人编排指导不成?”

裴棠长眉微皱了一下,低了头抿了杯中的茶。

嫣姬只好正了正颜色,去了两分嬉笑之态,“嫣姬不知为何裴公子会问起这来,不过……这支曲子倒真是有个人教给嫣姬的,只不过嫣姬早就同他约定在先,无论是何人都不能透露半分他消息。但是,他也早料到了会有人来打听他的下落,只要裴公子肯说出那位沈大小姐的下落,他就愿意现身一见。”

她的下落?沈栖之前已经猜想到那人恐怕费尽心机的是为了引自己现身,这下被嫣姬点了出来倒也没露出多大的震惊。然而……裴棠却不轻不重的“哦?”了一声,像是瞬间没了谈话的兴致,掸了掸身上袖子站了身,作势要离开。

嫣姬不明所以,脸上也现出了茫然,怔愣了片刻才连忙站了起来追唤了一声,“裴公子……”

可裴棠哪里再听她说话,已经负手走出了小楼,沈栖一路跟着小跑才勉强跟上此人的速度。等回到了马车上,她喘着气问道:“这忽然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裴棠眉宇之间隐约浮动着不安,犹豫了几番才低声道:“我已经知道是何人了,所以再没必要继续下去。”其实还有另外一句,裴棠没来得及说出,他今日带她过来是失策了。刚才匆忙离开也只是仓促之举,盼着能在那人没发现,能保住了沈栖离魂附身的秘密。

“何人?……”沈栖将信将疑,又追问了一句:“你以前认得?”

裴棠自然是认得此人的,当初白蘅的舞步几乎都是跟他两个人一道编排出来的。到后来,他生了眼疾自此之后双目失明,那个时候裴棠还未认识沈栖。等裴棠同沈栖成亲的时候,他的双目已毁,除却白蘅的舞步,他什么都没放在心上过,所以,他才会虽然跟白蘅熟识,却不知道沈栖长相。

是方才嫣姬的最后一句话,裴棠才骤然想了这人——柳棕。

柳棕此人对白蘅用心极深,他既然这样处心积虑的设计引出沈栖,恐怕是要一泄心头之恨。好在当初柳棕从未见过沈栖的面,裴棠轻轻舒了口气。现在柳棕不清楚他们的底细,这才是让沈栖稍稍能安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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