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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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期间,陈木匠的老大陈秋实一家从上海回来探亲,像陈秋实这般有本事,又不常回来的,从年初二开始自然要挨个走亲访友,一个不能落。

为了在短时间内能把所有亲朋拜访完,陈秋实一家三口分成了两拨,陈秋实两口子负责去看望老一辈姑姨婶子,至于儿子陈学功,则是来他姑妈陈秋娟家拜年。

十六岁的陈学功因为处在发育期,身体抽条一般的长,去年回来还和陈秋娟差不多高,今年陈秋娟站在她这个侄儿面前,就只及他肩膀了。

“呀,这是苗苗呐,才一年不见,长这么高啦。”

“苗苗快考大学了吧?”

“大嫂,快让苗苗进来坐啊。”

……

众人七嘴八舌的问,陈学功间或回两句,倒不是说他不懂礼貌,而是拜发育期所赐,他的嗓子如公鸭一般,实在太过粗嘎难听。

陈学功前脚进堂屋门,里间冲出一帮萝卜头将他团团围住。

“苗苗哥,带了啥好吃的!”

“奶油蛋糕!”

“香蕉!是香蕉吗?!”

“还有大白兔奶糖!”

……

手里的东西被一抢而光,陈学功伸手弹了弹离他最近二狗子的脑门,笑骂,“就知道吃!”

除却宋建军,宋建国和宋建武两家加起来有五个孩子,这五个孩子陈学功都认识,大狗子、二狗子、大丫、二丫、小狗蛋…陈学功像点数一般,在心里挨个过一遍。

点到离他最远的秀春时,陈学功卡住了,不知道这个孩子叫什么。

陈学功上下打量秀春,绞尽脑汁使劲想她是宋建国还是宋建武家的孩子,想了半天无果,索性问陈秋娟,“姑妈,她是哪个表妹?”

陈学功打小在上海长大,普通话讲得很标准,就是嗓音太难听。

秀春瞬间想到了破锣。因为这具身体对眼前这个半大的成年人没印象,秀春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更不会像表弟妹们那般围上去缠着要零嘴。

“这是我家闺女。”陈秋娟把秀春揽过来,半真半假开玩笑道,“以后就是苗苗的表妹了。”

闻言,秀春忍不住瞪大了眼,她啥时候成了宋建军和刘秋娟的闺女了?

宋建军斥声道,“没影的事呢,你瞎说啥,看把春儿吓的!”

陈秋娟道,“怎么没影了,爹娘,你们二老今年就跟春儿她奶说,等这个年过完,春儿我和建军就带走了。”

陈秋娟又问秀春,“春儿,你跟大舅妈去兰州怎么样?以后给大舅妈当闺女!”

秀春脑子里嗡嗡响,消化不了这个讯息。

见秀春久久不吭声,秀春她外婆道,“秋娟,这事以后再说,春儿在这再过几天,孙家人估计得上门要人了,咱想把春儿留下,也得看看孙家人同不同意呐。”

秀春她外婆起了个头,接下来宋家人你一句我一嘴,倒是把陈年旧事都给扯了出来,秀春趴在炕几上听得入神,什么若非孙家人太欺负人,秀春她娘也不会过不下去,什么钱寡妇也不是好东西,尽护着她活着的两个儿子,不把秀春她娘当回事…

秀春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原来还有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是这具身体不知道的呐…

想到他们骂钱寡妇不是好东西,秀春蹙眉,陷入了沉思,回想起来,钱寡妇对这具身体挺好的呐,最起码这具身体是钱寡妇养大的,哪有他们说的不堪。

正想得入神,冷不丁头上被拍了一下,秀春一个激灵,瞪眼回头。

拍她的不是别人,正是来拜年的‘苗表哥’。

秀春不吭声,狠狠瞪眼,向眼前的‘苗表哥’传达她的怒气,她最烦被人拍脑袋,特别是被同辈人拍。

陈学功察觉不到秀春的怒气一般,笑眯眯的把一块奶油蛋糕递到她面前。

眼前这东西白白的,不断朝她散发诱人的香味,秀春的气瞬间就消了,吞咽口水,问陈学功,“这是啥?是给我吃的吗?”

陈学功点头,操着破锣嗓子嗯了一声,招招手,像唤小狗一般,“过来。”

说完,不待秀春答应,直接把奶油蛋糕拿走了,剩下秀春趴在炕几上直咽口水,两头犯难,到底是去隔壁跟二狗子他们一块吃奶油蛋糕,还是留着继续听陈年旧事?

想了一会儿,奶油蛋糕的诱惑力显然更大,秀春爬下炕,趿拉着拖鞋去里间。

刚进屋,脑门子又被拍了一下,忍无可忍,秀春抬脚狠狠从陈学功的脚面上踩过去。

踩完了,秀春又回头眨眨眼睛,无辜道,“苗表哥,对不起呐,我没注意。”

陈学功龇牙,臭丫头,不就是看她一个人趴炕几上露出一副苦愁大恨的样,想逗逗她玩,至于这么狠呐…

第8章 遮羞布

秀春在宋家一直过到年初八,年初八这天,送秀春回来的是她外公外婆,宋建军不放心,也一块跟来了。

秀春外公外婆的来意很明确,是要跟钱寡妇商量,让宋建军把秀春带走。

本来秀春在宋家住这么长时间,钱寡妇心里就已经不痛快了,眼下再听秀春外公跟她提这档子事,钱寡妇一改往日慈眉和善形象,直接唾宋家二老,“咋地,当我死了啊,春儿是我孙家的种,是死是活还轮不到你们管,你家老大媳妇下不出蛋,让她去管别人家抱孩子养,少来打我春儿的主意!”

钱寡妇这般不给人面子,秀春她外婆来了火气,刚想开骂,就被宋建军忙抬手制止住了。

宋建军心平气和的试图跟钱寡妇讲道理,“大娘,春儿跟我之后她还姓孙,我只是想给春儿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让她有更多发展机会,总比她留在农村受罪好。远的不说,开春之后,春儿就该上学了,大娘您有能力送她去上学吗?就算您送了春儿去上学,春儿放学之后不仅得照顾您,还得在生产队干活挣工,春儿才九岁,不是十九,她本不该承担这么多。”

宋建军说的句句在理,钱寡妇似是被噎住了一般,良久方才愤愤道,“那也是她的命。”

秀春她外婆听不下去了,狠狠呸了一声,“啥叫命?春儿身上好歹有我们宋家人一半的血,你钱寡妇没能耐养,还好意思讲是春儿的命不好,我看就是你这个老妖婆一手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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