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 / 2)
朱岚岫霎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她微垂着头低语:“我也想不通……”
屋外弥天大雪,朔风劲吹,肆虐的呼嚎声盖过了屋内的话语声。
朱岚岫不再说话,她心事重重,低头默默。陆炳一门心思都在可儿身上,也心不在焉的。过了一会儿,朱岚岫起身告辞。陆炳将她送到了门口,“公主的伤还未痊愈,不宜再这样奔波。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会想办法告知公主”。
朱岚岫说声“多谢关心”,转身就要离去。陆炳又唤住她,“擎苍……去了竹屋”。
朱岚岫雪白的脸染上了一抹红,略一颔首,走进了风雪中。
第62章 风雪之夜断肠人
朱岚岫径直去了公主府,朱秀贞正准备就寝,听到通传,忙让小翠将朱岚岫带到屋里来。
“岚儿,你身上还有伤,这么冷的夜,一个人跑出来做什么?”朱秀贞关切地问长问短。
“我……”朱岚岫看了小翠一眼,朱秀贞立即将小翠打发走了。
“来,快坐下”,朱秀贞拉了岚岫一同在床沿坐下,“快告诉姑姑,发生什么事了?”
朱岚岫轻轻摇头,“我只是,听说了一些关于生母的传闻,想要向姑姑求证”。
“你的生母?是什么人在乱嚼舌根?”朱秀贞不满的蹙眉,“你的身世在宫中是个禁忌的话题,过去一些捕风捉影的人都受到了严厉的惩罚。你也不许乱打听,免得惹恼了皇上”。
“为什么是禁忌呢,只是因为我的生母银珠是个下贱的宫女吗?”朱岚岫苦笑了一下。
“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吗?”朱秀贞愕然,凝眉细想少顷,她又道:“当时有过传闻,说银珠其实并未受过皇上的宠幸,亦非因难产而死,而是失踪了。还有集安堂里的宫女太监都感染了瘟疫而死,也颇为蹊跷,因为宫里的其他人都好好的,怎就单集安堂内的人染疫。不过这些都是有人添油加醋肆意渲染的,几个好事者被杖毙后,传闻也就渐渐平息了。”朱秀贞奇怪地看着朱岚岫,“你怎么突然打听起这个来,是谁跟你提起的?”
朱岚岫没有回答,只又问道:“姑姑可曾听说,乾清宫内囚禁过什么人?”
朱秀贞惊异瞪眼,“乾清宫是皇上的寝宫,又不是囚牢,怎么可能用来囚禁人。岚儿,你到底怎么啦,尽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没什么,我就是好奇罢了,既然姑姑也不知道,那就算了。放心,我不会乱打听的”,朱岚岫勉强露出了笑容,“那姑姑跟我说说,关于已故陈皇后的事情吧,听说她曾经抚养过我”。
朱秀贞睃了岚岫一眼,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陈皇后,是个苦命的女人,她死的时候,只有二十二岁。只因皇兄好色,看上了一名有一双玉手的漂亮宫女,惹得陈皇后醋意大发,推了那端着茶的宫女一把,将茶水泼在了皇兄的衣服上。皇兄立时大怒,飞起一脚狠踢在了陈皇后的小腹上,当时陈皇后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了,她对皇上那一脚毫无防备,顿时被踢晕过去,一个已成形的男胎生生流掉了。由于惊恐过度,陈皇后流产后大出血,含恨死去。她死后不久,皇上就将你送到武当山上去了。”
朱岚岫听得心寒齿冷,这样对待自己的结发妻子,简直就是残忍不仁。
朱秀贞又叹道:“那个有一双玉手的漂亮宫女姓张,陈皇后死后,皇兄将张宫女封为顺妃,一个月后又立为皇后。后来张皇后因为厌烦皇兄拜道求仙的繁琐仪式,得罪了皇上被废黜,因悲伤过度,两年后在冷宫中凄惨死去。两任皇后都只当了六七年皇后,不得善终。再来就是现今的方夏瑾方皇后了。”
朱岚岫终于忍不住道:“父皇,未免太过薄情寡义了。”
朱秀贞睫毛微微闪了闪,轻声道:“皇兄的许多做法,我也是不认同的。但他毕竟是我的亲哥哥,也是你的亲生父亲。”她岔开了话题,“我们不谈这些了,下雪的夜晚这般寒冷,你就住在府中吧,咱俩在一张床上睡,也可以说些贴心话。”
“挤在一张床上睡,我担心会伤着你腹中的小宝贝”,朱岚岫微微一笑,“我还要回宫去的,杜鹃她们一定急坏了”。
“那简单,让小翠进宫告诉杜鹃,说你在我这儿住下不就行了”,朱秀贞忽然神秘兮兮地盯着她,“你没有对我说实话,对不对?你是想去……会情郎吧”。
“姑姑——”朱岚岫蓦然间双颊绯红。
“在姑姑面前,有什么好害臊的”,朱秀贞笑望着她,“那我就不留你了,外头下着大雪,带把伞吧”,她说着喊小翠取伞来。
朱岚岫也不想再解释什么,只是无奈笑道:“姑姑身子不方便,好生歇息,不用送我了。”
朱秀贞温顺点头,含笑目送朱岚岫跨步出了房门后,轻轻将门关上了。
离开公主府后,朱岚岫心底有层迷惘的隐痛在扩大,那隐痛像一张大网,将她整个儿罩在里面。刺骨的西北风劲吹,鹅毛般的大雪不停的飘落,四周寂寂,她本能的想要回宫,却管不住自己的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皑皑白雪到了竹屋外。
有悠扬的萧声传出,在茫茫夜空中回旋荡漾。竹屋内烛火明亮,向擎苍凭窗而立,他颀长的身影投射在纱窗上,随着摇曳的烛光撩动。朱岚岫痴痴凝望着擎苍的身影,她的内心有千百种情感交织奔腾,惘惘茫茫的,伞从手中滑落了都浑然不觉。
风雪中突然飘传来一阵脚步声,竹林中闯出来一个夜行人,略一张望,直向竹屋奔去,奔行身法十分快速,片刻间已到了竹屋前。
朱岚岫心头突的一跳,正想上前,那夜行人恰好回过头来,她看清了,来人是柳鸣凤,于是重新隐蔽起来。
柳鸣凤见四下无人,便伸手叩响竹屋的门。
向擎苍听到敲门声,陡然停止吹奏,他双目放光,疾步上前打开了门,目光立时又黯淡下来,“鸣凤姑娘,怎么是你?”
柳鸣凤幽幽开口:“你以为是云锦公主吧?抱歉,让你失望了。”
柳鸣凤这么一说,向擎苍反倒局促不安起来,接不上话。
柳鸣凤转又启口一笑,娇声道:“外头这么冷,不请我进去坐坐?”
“孤男寡女……恐怕不太方便……这关系到姑娘的名节”,向擎苍支支吾吾。
柳鸣凤噘起嘴来,“你和云锦公主不也在深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都不怕名节受损,我有什么好怕的”。也不等向擎苍答话,柳鸣凤已经推开向擎苍,冲了进去,还顺手关上了屋门。
向擎苍刚喊出一个“你”字,就被柳鸣凤打断了,“我人都已经进来了,你不至于狠心的把我赶出去吧”。
向擎苍无可奈何的摇头苦叹,“请坐吧”。
朱岚岫内心作了一番激烈的斗争后,还是忍不住来到屋外,想听听二人在说些什么。
柳鸣凤落座后,突然挺直身子,神情严肃道:“前几日,严嵩托人前来向我爹提亲”。
向擎苍怔了一怔,“看来严世蕃是真心想要娶你”。
“呸,谁稀罕他的真心”,柳鸣凤一拳捶在桌上,“咚”的一声闷响,吓了自己一跳。
向擎苍问道:“你爹同意了吗?”
“当然没有”,柳鸣凤柳眉倒竖,“如果同意,我也不认他这个爹了!”
原来,严嵩请他的义子、工部右侍郎赵文华出面撮合。那日赵文华径往安远侯府,与安远侯柳王旬在书房寒暄几句后,赵文华便拱手施礼道喜。
柳王旬愕然,不知喜从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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