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相真相(2 / 2)
羽生白哉一时语塞,埋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之前说牧谣姐为了向你讨债,寸步不离跟着你去了国子监?”顾洛雪在一旁问。
“是的。”羽生白哉点头。
“太原宁氏是名门势族,高祖起兵反隋时曾得到宁氏一族大力支持,开唐立国后,宁氏更是得到唐廷重用,宁家族长宁奉彦官拜国子祭酒,威望甚高,门生故吏遍布天下。”顾洛雪看向聂牧谣惊讶说道,“牧谣姐能随意出入国子监,难不成,你,你也是宁家的人?!”
“我,我是宁家的人?”聂牧谣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与白哉大哥是调露二年相识,而这个时间正是宁奉彦在京城任职国子监祭酒,国子监岂非寻常人能出入,牧谣姐能畅通无阻,除非身份非同一般,两年后,宁奉彦调任出京,任雷州中都督,而牧谣姐刚巧也是这个时间离京。”顾洛雪一边细想一边说道,“上次我听出牧谣姐有雷州口音,怕是与此事有关,种种迹象都表面你和宁家有关联。”
聂牧谣大吃一惊,望向羽生白哉:“我,我真是宁家的人?”
羽生白哉叹息一声,依旧默不作声。
聂牧谣拉住顾洛雪的手:“你先前不是说,宁家满门被灭,无一生还,我若是宁家的人,怎会活到现在?”
“官府后来查验尸身,宁家满门无一幸免,但唯独没找到宁奉彦幼女的尸骸,也就是说,宁家幼女可能躲过了那次浩劫,但至今此人下落不明。”顾洛雪说。
“宁承彦膝下三子二女,你与长女宁雅琴姐妹情深,她大喜之日你送她出阁,黑衣人屠戮宁家当日,幸亏你自幼习武才得以保全,等我赶来救下了你。”羽生白哉终于开口,神色黯然说道,“洛雪说的没错,你,你是宁家唯一幸存的遗孤。”
聂牧谣对于这个结果完全没有准备,再向后退出半步:“我,我原来姓宁……”
“我知道这不是一个能让你一时能接受的真相,我和无衣隐瞒这么久,就是不愿你再回想起那场浩劫。”
聂牧谣缓缓抬手,看着手中烛阴的面具,目光如刀愤恨不已,一把将面具捏碎:“有生之年,不手刃仇人,我誓不为人!”
破碎的面具割伤聂牧谣的手,看着滴落的鲜血,羽生白哉心疼不已。
“何必呢。”羽生白哉紧紧按住她手心的伤口,“我与那些黑衣人交过手,白哉一生对手不计其数,能让我心有余悸的只有那群黑衣人,扪心自问若是缠斗下去,白哉也不敢说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你更不是那些人的对手,你如若执意要复仇无疑是送死。”
“宁家上下百余口人命,此仇不共戴天!”聂牧谣浑身颤抖。
“我救你并非是想看见你去复仇,你坠崖重伤导致失去记忆,我给了你一个新的名字,也是为了让你遗忘这段血仇,那群黑衣人见过我,为了不牵连到你,在你伤势好转后我托负无衣照料你。”羽生白哉目光充满柔情,“我离你越远,你便越安全。”
顾洛雪并不认同羽生白哉所说:“这群凶犯恶贯满盈,总不能因为他们凶悍就置之不理,若不将其缉拿归案,还会有更多的人死于他们之手。”
“你一番心意我懂,可我身负血海深仇,又是宁家唯一遗孤,我若不手刃仇人,谁还能未宁家枉死的冤魂讨回公道。”
“黑衣人不留活口,所犯之案皆是满门屠尽,如若知道你是宁家遗孤,势必会倾巢而出将你斩草除根,这些年我托付无衣照料你,也是为了让他护你周全,而且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提防黑衣人找到你,可奇怪的是,这群黑衣人像是人间蒸发一般突然销声敛迹。”羽生白哉苦口婆心说道,“你即便执意要寻仇,可你连仇家是谁都不知道,难道你打算余生全都耗费在无休止的复仇当中?”
“就是搜遍天涯海角,我也要将这群仇人找出来。”聂牧谣声音低沉。
“让你找到他们又能怎样?”一直没有说话的秦无衣,冷冷注视聂牧谣说道,“你是嫌自己命长还是认为自己能敌过那些人?他冒死救你,不惜和我瞒你五年之久,为的就是让你活下去,如今你想去送死,早知今日,当初他又何必舍生忘死救你一命?”
顾洛雪据理力争:“秦大哥此言差矣……”
“住口!”
秦无衣骤然大怒,顾洛雪从未见过秦无衣对自己如此凶狠,吓了一跳不敢出声。
“别以为只有你才正义凛然,这个世上并非只有对错和黑白,你想惩恶除奸没人拦着你,但之前你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豪情壮举而是愚不可及的送命,你要记住,这个世上不是所有事你都能做到,即便你有心匡扶正义,也该先搞明白,何谓对错,何谓是非!”
秦无衣呵斥完顾洛雪后,阴沉的目光移到聂牧谣身上。
“你在流杯楼打探各路消息,你早就知道有烛阴这个人,虽说你不知此人来历和身份,但此人做过什么难道你心里没数?
廖岳奇是身经百战的武将,身边有训练有素的精锐兵甲千余人,可结果呢?烛阴率七人便将这千余人屠戮殆尽,你摘下了烛阴的面具,也就是说你是唯一见过烛阴长相的人,如若让此人知道你还活着,别等你去复仇,烛阴也会不惜一切杀掉你。
用用你脑子好好想想,烛阴麾下的黑衣人所杀的全都是门阀势族,你聪慧过人,难道就看不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这些人所作所为绝非是打家劫舍,背后还有其他势力在角力,这根本不是凭你一己之力能对抗的。”
秦无衣说完,或许是发现自己太过严厉,叹口气幽幽说道。
“我与白哉瞒你五年,是想你就此彻底忘掉过去,这些年我和白哉习惯了聂牧谣这个名字,也习惯了现在的你,如若你执意要复仇,我们没有办法阻止你,但你欠白哉和我一条命,你打算如何偿还呢?
你是有恩必报的人,白哉没打算让你报恩,他告诉你真相是不希望看见你继续受煎熬,如今你知道了一切,可你心里记住的只有仇恨,你却忘了这段遗失记忆中最美好的事。
你和白哉的山盟海誓,你们之间的缠绵悱恻,难道这些不值得你去留恋吗?你不亏欠我什么,但你亏欠白哉太多。”
聂牧谣听闻后为之动容,目光中的愤恨变成歉意,抬头对羽生白哉说道:“对不起,我现在还无法彻底想起过去发生的一切,你告诉我那些关于我们的事,我没有办法记起。”
“没关系。”羽生白哉淡淡一笑,“你能不能记起并不重要,我愿意与你在经历一次,就像起初我们认识那样,事实上也没有太多的改变,现在我不也欠你太多的钱,而且也给你写了欠据。”
聂牧谣会心一笑,难怪自己见到羽生白哉时会有莫名的熟悉感,原来这个男人在很早之前就陪在自己身边。
羽生白哉:“别太着急,你早晚会记起来的,雪夜寒凉别冻坏了身子,你先和洛雪回房休息,你若想知道我们之间的事,等你情绪平复下来,我再一一告诉你。”
聂牧谣点头与顾洛雪各自回房,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浮现在羽生白哉嘴角的笑意慢慢凝固。
秦无衣重新坐回到石凳上,斟了一杯酒,意味深长说道:“朋友之交贵在坦诚,在聂牧谣和顾洛雪还有你面前,我算不上是君子之交,因为我的坦诚总是充斥着谎言,即便是善意的谎言,但我没想到,原来你也会说谎。”
“没有谁愿意欺骗朋友,只不过你看的比谁都通透,有时候真相比谎言更让人难以接受,她没做好接受真相的准备,我也没打算告诉她真相。”羽生白哉从秦无衣手中拿过酒杯,抬手一口而尽,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说的没错,在真相和欺骗之间,如果非要我选,我宁可她噩噩浑浑一生,也远比她记起曾经的一切要好。”
羽生白哉说完,目光落在石桌上最后一碗药汁,薛修缘不愧是神医,几副汤药竟真让聂牧谣记起太多过往,只要再喝下这碗药,聂牧谣便能彻彻底底记起之前发生的一切。
羽生白哉端起药汁,毫不迟疑倒在一旁的花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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