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麟嘉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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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子午峪向北驾马疾驰十里,隐约就能看见山林间的草庐,和上次来这里不同,深山草庐门可罗雀没有往日车水马龙景象,推门进去就看见坐在轮椅上的柳长清。

见到秦无衣时,柳长清没有太多反应,但依旧和上次执意从轮椅上吃力起身恭迎。

“贵主别来无恙。”

“先生无须多礼,无衣此次前来只是想向先生讨一杯茶……”秦无衣说到一半,见面前的木几上不多不少刚好放着两个茶杯,一旁的火炉还煮着雪水,“先生在等人?”

“贵主来的正是时候,昨夜院中桃花初开,长清亲自摘取用来烹茶,桃香能去茶苦。”柳长清提起水温刚好了水为秦无衣沏上茶,“请。”

秦无衣一怔:“先生知道我会来?!”

柳长清浅笑:“长清一介凡夫俗子又岂有预知后事的本事,只是上次贵主说过,闲暇之余会再来品茗,贵主的话长清不敢怠慢,自从上次与贵主辞别后,我每日都会温好茶水等贵主归来。”

“先生有心。”秦无衣心中暗暗惭愧,自己随口一句竟让柳长清一直挂念在心。“来而不往非礼也,上次品过先生的茶,这次无衣特意带了一壶酒。”

秦无衣落了座,柳长清才坐下,他对秦无衣的那份谦卑毫不做作,全然是发自肺腑,这让秦无衣始终疑惑不解,不明柳长清为何对自己这般恭敬。

一旁侍奉的婢女连忙阻止:“我家先生昨夜为等初开的桃花,在雪夜熬守一夜,染了风寒之症加之本身又有劳疾不便饮酒。”

“贵主面前不得无礼。”柳长清低声苛责,“取酒杯来,能与贵主对饮是长清所盼幸事,别说区区风寒劳疾,就是舍命陪君子也在所不惜。”

“先生无须勉强,是无衣考虑不周,品茗饮酒贵在心境,能与先生案前畅聊,即便是凉水也别有滋味。”秦无衣劝阻。

“说来贵主见笑,这婢女管的紧,长清谗这口酒也有多时,今日托贵主的福解解酒瘾。”柳长清屏退婢女,打开酒坛斟上两杯酒,“对酒当歌,人生几何,长清先干为敬。”

秦无衣见柳长清豪气干云,也不再劝说举杯满饮。

“先生高才亮义,无衣担不起贵主二字,若是先生不弃,无衣愿与先生以朋友相称。”秦无衣为柳长清斟酒,“先生如若再提贵主,无衣起身便走。”

“自古伦常有别,尊卑有序,长清不能乱了规矩,岂能与贵主一字平肩以朋友相称。”

“哎……”秦无衣无可奈何苦笑一声,“我到底有什么能让你如此谦卑,先生既然不愿交友,无衣也不勉强,反正无衣朋友不多,算起来一个巴掌都能数完,何况当我朋友不见得也是好事。”

“贵主此言让长清惶恐,并非长清逆了贵主一番心意,而是长清自愧不配与贵主……”

“罢了,此事你我还是不提为好。”秦无衣知道难以说服柳长清,举杯敬酒,“你口口声声称我为贵主,其实在无衣眼里,世间最让我羡慕嫉妒的人却是先生。”

“为何?”

“世事无常,无衣原本想过抽身而退,像先生这般寻一处僻静之处隐世,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闲时花前烹茶,月下饮酒,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贵主有百世经纶之才,岂能效仿在下避世苟活。”

秦无衣:“先生是隐世高人,能看透世间百态,无衣远不及先生境界,若能早些放下执念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般境地。”

“长清见贵主眉宇间有愁容,想来此行另有他意,不知长清可为贵主做什么?”

“先生有通天晓地的本事,无衣今日还真有一事请先生赐教。”

“赐教不敢当,能为贵主释惑便好。”

“上次先生为我测过一字,我还想再测一个,也想看看先生可能以字观事,测出无衣有何所求。”

“请。”

秦无衣沾染茶水,在柳长清面前写下一个“洛”字。

柳长清看了一眼,胸有成竹淡笑:“贵主是想问情。”

秦无衣一愣,转而心悦诚服:“先生不愧是谪仙,一字便能辨无衣心中所想,可否告之先生是从何知晓?”

“杯中茶水以桃花烹煮,贵主沾桃花水书一字,茶水从杯中溢出,既然桃花泛滥,猜到贵主问情又有何难,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花代指女子,所以长清能测到贵主心中所想,贵主是长情之人,难免会为情所困。”

“你怎知我长情?”

“贵主所书这个“洛”字,实则是想问两名女子。”

秦无衣刚端起的酒杯悬停在嘴边,多少有些被柳长清的神机妙算惊讶道:“愿闻其详。”

“洛字左水右各,水是桃花水,诗经有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贵主心中所思的女子中有一人与之天各一方,贵主虽心中不舍,但幻影云雾,终不可遇,这是断弦之音,长清如若没测错,此女已与贵主阴阳相隔。”

秦无衣黯然,不语独饮。

“贵主对此人情深意重念念不忘。”柳长清继续说。

“另一人呢?”秦无衣问。

“镜花水月,贵主太思念亡故旧情,以至于遇到第二个女子,贵主见她犹如见亡人,想来两人身上有太多相似之处。”

秦无衣叹息一声:“先生说的没错,不过无衣问的不是情,是想问第二个女子的吉凶。”

“镜中花,水中月,此人将来会记恨贵主一生。”

秦无衣神色更加凝重:“可有化解的办法?”

“没有。”柳长清摇头,“各字有相交之意,说明此人冥冥之中注定会与贵主相遇,并且二人相互牵连难以剥离。”

“她,她最后会怎么样?”秦无衣怯生生问。

柳长清埋头:“贵主还是不知道为好。”

“但说无妨。”

柳长清提笔在纸上书信,写完推到秦无衣面前,看了一眼纸上的字,秦无衣不由自主蠕动喉结,竟和在竹林中遇到的青衣人所说一样,秦无衣脸色铁青,一把将面前的纸撕成粉碎。

“无衣向来不信鬼神一说,自然也不信命理,倘若结果真是如此,我自有办法化解。”

柳长清意味深长问:“贵主想为此人逆天而为?”

“我信自己手里的刀多过信神佛,我错过一次,应该不会重蹈覆辙。”秦无衣斩钉切铁答道,“我无法向先生能预知后事,但至少当下的事我还能决断。”

柳长清端起酒杯,凝视秦无衣一眼,若有所思问道:“长清有一句话,不知在贵主面前当不当问。”

“先生请讲。”

“假若贵主心中牵挂的两人同时站在面前,贵主只能选其一。”柳长清直言问道,“不知贵主会选谁?”

“先生心中可是认为无衣薄情?”秦无衣黯然伤神答道,“无衣选谁并不重要,只不过无衣根本没有这个机会,天人相隔,无衣能做的只有追悔莫及,至于后者,无衣也从未动过念想。”

柳长清笑意深邃:“贵主刚才也说世事无常,万一真有这一天呢?”

秦无衣一时哑言,避开柳长清的目光也岔开话题。

“今日唐突拜访,实则是真有两件事需要先生帮忙。”

“贵主大可直言。”

“先生博古通今,知晓天下万物。”秦无衣一边说一边从身上掏出在井壁收集到的东西,推到柳长清面前,“有劳先生辨认此物是什么?”

柳长清拿起查看,用指尖沾染少许搓揉,然后放到鼻尖轻嗅,泰然处之说道:“红花。”

“红花?”

“贵主有所不知,不过此花还有另一个名字,贵主一定听过。”

“什么?”

“胭脂花。”

秦无衣眉头一皱:“我倒是知道此花,先生可知胭脂花又何用途?”

“胭脂花原产于西域,汉初时由匈奴人传入中原,汉时名将霍去病率兵出击占据河西,就此打通通往西域之路,匈奴为此悲歌,“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焉支就是胭脂的谐音,胭脂花便产于此。”

秦无衣眉头皱的更紧,喃喃自语:“难道井壁上的那些是胭脂?”

“不是。”柳长清笑着摇头,“胭脂花有着很特别的作用,在胭脂花传入前,中原人所用的红色皆是从茜草中获取,但是茜草所染的红比较暗远不及红花鲜艳,因此胭脂花成为提取红色颜料的主要原料。”

“是颜料!”秦无衣恍然大悟,但很快神色焦灼,自言自语说道,“知道了也无济于事,能从胭脂花中提取颜料的地方比比皆是,根本无法追踪到源头。”

“也不尽然。”柳长清胸有成竹说道,“虽说红色颜料的提取早已不是秘密,但不同的工艺和加入的配方,还是会让颜料的色彩有差异。”

秦无衣连忙追问:“先生可能分辨?”

“寻常胭脂的做法配方中会加入蜀葵花、重绛、石榴等来调配色彩的深浅,并且加入油脂,会让颜料不溶于水,但贵主获取的这些颜料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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