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破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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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云起身,目光清秀却眼中无佛,双手合十跪地拜的竟是羽生白哉,此举让羽生白哉不知所措。

“师傅,你这是为何?”

“贫僧皈依三宝,见佛便拜。”

“弟子岂能受禅师佛礼。”羽生白哉连忙搀扶。

“你心怀苍生,佛心通澈,慧云亦见菩萨。”

慧云站起身,面向台下普罗大众,右手坐礼,左手平伸,像尊入定的老僧,众人皆不明慧云举动何意。

慧云不动如山凝视台下,众生怯于阿修罗神威都埋头跪地,唯有秦无衣挺胸而立,与台上慧云对视发现他看的是自己,慧云唇角轻启,像是在说着什么。

秦无衣不由诧异,忽见慧云转身抬手指向凶神恶煞的阿修罗:“贫僧根骨浅愚,难窥佛法万千,但神尊今日恶业有违佛主真言,贫僧就替天行道,会会你这位神尊。”

话音一落,慧云取下胸前悬挂的佛珠,单手一扬随之一掌击出,串连佛珠的绳索被震断,一百零八颗佛珠犹如梨花暴雨帮向阿修罗急射而去。

上次在破庙,秦无衣和羽生白哉从雪地上的脚印就推测出,慧云非但佛法高深,就连身手也登峰造极,单就这一掌的功力就令两人暗暗惊诧,如此雄浑的内力就连秦无衣和羽生白哉也自叹不如。

阿修罗在云端正襟危坐,势大力沉的佛珠眼看就要击中阿修罗,忽闻声声碎裂之音,阿修罗有佛法护体,佛珠在其身前击出层层金光,犹如涟漪帮散开,竟是一道万字符,其光晃昱,有千百色。

“妖孽,事到如今还冥顽不灵!”

阿修罗宝相森严,八臂各掐佛印,天际佛音再起,数道万字佛光从四面八方向高台压下,对面的终究是神尊,羽生白哉不敢怠慢,向前一步挡在慧云面前。

“师傅先行下台,这里交给白哉。”

羽生白哉还不知那万字佛光的威力,一道佛光刚照射到高台一角,瞬间木料化为虚无,羽生白哉虽心中暗惊但脸无惧色,纹丝不动与阿修罗针锋相对。

眼看一道万字佛光已逼近他身前,羽生白哉刚想要拔刀,一旁慧云拾起先前被羽生白哉丢弃的袈裟,重新披在他身上,佛家袈裟有无上功德,能令罗刹恭敬,天龙庇佑,何况这件红锦金丝袈裟还是佛祖的圣衣。

阿修罗见羽生白哉袈裟加身,骤然一惊收停那道万字佛光,羽生白哉也意识到袈裟的神妙,就连阿修罗都不敢造次。

“袈裟留给师傅护体……”

羽生白哉本想脱下袈裟给慧云穿上,话还未说完,就被慧云打断。

“贫僧油尽灯枯,算到圆寂之日将近,今日怕难逃大限,临别之前有一句相赠,望你能早日参悟其中禅机。”慧云加快语速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羽生白哉在嘴里默默细念一遍,暂时不明慧云所指,刚要开口,突觉胸口一闷,慧云竟一掌击在羽生白哉胸前,将他送下高台。

阿修罗见状再念梵音,八手缓缓合十,围绕在高台上的万字佛光也随之聚集,高台瞬间灰飞烟灭,只剩下台上慧云被佛光团团围住,刺眼的光芒让众人睁不开眼,秦无衣伸手遮挡,从指缝中见佛光渐渐暗淡,等手从眼前移开,顿时惊诧不已愣在原地。

被佛光所困的已不是慧云,而是一头骨瘦如柴,缠病不兴的弱狮。

“这妖孽本是负伤的狮妖,我佛慈悲为其疗伤,狮妖在佛前听经便有了佛性,若能潜心修佛定能证道菩提,可六梵天主将要降世,妖畜劣性不改,妖心重起,为助魔王降世擅自下界,假借传法蛊惑众生。”阿修罗声色俱厉,“狮妖乱佛罪大恶极,本尊代天巡狩,降下天谴神罚,将其打入地狱道,为苦不乐永世不得超生!”

阿修罗话音一闭,万字佛光中的狮妖瞬间化为乌有。

目睹一切的众人一片哗然,没想到受人敬仰的得道高僧竟会是妖孽,更加对阿修罗敬畏,众人齐声喧佛号磕头礼拜。

阿修罗望向羽生白哉:“众生六根不净难开佛眼,你有龙象之相却仍然不辨是非,苦海无涯,本尊望你早日回头。”

“白哉择师只问品德,禅师即便是妖也慈悲为怀,你虽是佛但摧残苍生,白哉眼里只看善恶,你这佛白哉修不了,既拜禅师为师,就算是苦海白哉也义无反顾!”

“你受狮妖荼毒太深,魔障已生难成正果,既然你心中已无佛,为何还要披着圣衣?”

羽生白哉一脸傲气,不屑一顾扯下袈裟随手弃之。

阿修罗喧了一声佛号,霎时飞沙走石,天地变色,跪拜的众人吓的瑟瑟发抖,过了良久狂风才停歇下来,秦无衣环顾四周,寰宇郎清,高坐云端的阿修罗已不见,只留下还长跪不起的众人一脸虔诚膜拜。

秦无衣眉色微皱,若有所思看向愤愤不平的羽生白哉,好似想到什么。

阿修罗显圣收服狮妖的事过去三天,满城百姓依旧还在议论此事,城内外的各个寺庙被拥挤的水泄不通,全都是目睹神佛之威的百姓前去上香祈福。

广兴寺继承慧云衣钵的事让羽生白哉成了众矢之的,狮妖的弟子自然让百姓又怕又恨,羽生白哉走到哪里都像过街老鼠,饱受苛责和谩骂。

羽生白哉心如止水对此全然无视,寻了一处宝地,亲手为慧云建了一座衣冠冢,羽生白哉尊师重道,既拜在慧云门下,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无论慧云是佛是魔,在羽生白哉心里他都是自己师傅。

狮妖的事后顾洛雪就被召回大理寺,秦无衣接连三天将自己关在屋里,只有聂牧谣一直陪着羽生白哉身边。

顾洛雪回到曲江大宅,宅院里不见灯火,顾洛雪推开秦无衣房间的门,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刚出门就被一粒石子打到后脑勺,转身便看见坐在屋顶的秦无衣。

顾洛雪上了屋顶:“牧谣姐和白哉呢?”

“他依师道要为慧云守灵七日,牧谣陪着他。”秦无衣提起酒壶看了顾洛雪一眼,“武后是不是病了?”

顾洛雪诧异:“你怎么知道?”

“猜的。”秦无衣仰头喝了一口酒,“估计病的还不轻。”

“我还是听越公说的,广兴寺出事当天太后就一病不起,据说水食不进,而且也不让太医去请脉问诊,除了寝宫侍奉的宫女宦官外,任何人都不允许前往探视,就连陛下也不行。”顾洛雪揉了揉肩膀,一脸倦态说道,“陛下亲率文武百官去大慈恩寺为太后祈福,这些天大理寺协助金吾卫巡查,可把我给累坏了。”

秦无衣淡笑:“她的病没人能治。”

顾洛雪大惊失色:“你,你是说太后病入膏肓?!”

“治病得对症下药,她患的是心病,寻常药石无济于事。”秦无衣一脸平静道。

“心病?”顾洛雪望秦无衣身边挪了挪,“什么心病?”

“她一生做事步步为营,滴水不漏,恐怕她也没料到,有朝一日会搬石头砸了自己。”

顾洛雪心急如焚追问:“你倒是说清楚啊。”

“先陪我去一个地方。”秦无衣喝光最后一口酒,站起身对顾洛雪说道,“路上边走边说。”

顾洛雪跟着秦无衣出了宅院:“太后到底得了什么心病?”

“宋开祺是妖案的开始,算起来到现在已有三月。”秦无衣不慌不忙反问,“有多少人知道此事?”

“宋侍郎遇害当晚有百来人亲眼目睹。”

“京城百姓数以万计,可为什么没人议论此事?”

“三司将宋侍郎的案子定性为命案而非妖案,并且明令现场目睹者不得无中生有,混淆视听,违者当诛。”顾洛雪不假思索道,“谁敢冒着被杀头的罪议论啊。”

“李群在满朝文武的眼前被妖物所害,为何也没人议论?”秦无衣继续问道。

“太后严令禁口,此事不得提及。”

“由此可见,无论是宫内还是宫外,她都不惜一切在极力控制妖案的传播和影响,她比谁都清楚妖祸之危在于人言,若是众口铄金,即便是独掌乾坤的她也独木难支。”秦无衣笑了笑说道,“在阿修罗显圣之前她还能只手遮天,可如今……”

“京城百姓对妖案已人尽皆知。”顾洛雪恍然大悟,“太后无法再继续隐瞒妖邪四起的事。”

“之前她还能靠雷霆手段封住知情人的嘴,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都怕议论妖案而惹祸上身,可现在法不责众,妖案已众所周知,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对于她来说是很危险的事,甚至可以危及到社稷,自从妖案发生后,她应该每日都战战兢兢。”秦无衣点点头。

“难怪太后会病倒。”顾洛雪长叹一声,“太后最不希望发生的事终是发生了,太后已经失去了对妖案的掌控,也成了压垮太后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失去的不仅仅只有对妖案的掌控,真正让她惶恐的另有其事。”

“还有什么?”

“是皇室的威仪,也是她权倾天下的保障,不管妖案的幕后主使是谁,这人正不遗余力在摧毁她的权威,最麻烦的是,这个人已经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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