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的眼皮开始跳动,她只不过是想让柳朝朝落了孩子,可不想伤及她的性命,“柳姨娘,您的事情奴婢都已经知晓,可是您也知道,您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朝朝不为所动。
张嬷嬷冲着左右婆子使了个眼色,朝朝退到了屋子最角落的地方,手中的剪子更近一分,尖锐的部分刺破了她的皮肤,鲜血顺着颈侧流下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张嬷嬷知道这事情根本拖不了多久,她见来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故意朗声道:“这不仅仅是夫人的意思,也是世子爷的意思。”
可张嬷嬷却不知道朝朝究竟是什么脾气,她看似柔软,可骨子里却是个非常坚强的人,她根本不相信张嬷嬷的话。
就算真的是裴铮不想让她生下孩子,她也要裴铮亲自告诉她。
别人说的,她都不信。
屋子里僵持不下,屋外福财更拼尽全力挣脱,他借着草地的阻力费力的吐掉口中的帕子,看着压住他的家丁冷静的说道,“张嬷嬷是夫人的人,我是世子爷的人,今日这件事你们本不用蹚浑水,你们确定真要这么捆着我?”
几个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不知要作何反应。
福财本就不奢望他们放了自己,只是让他们莫要这么死心眼。
家丁当然也知道,不然福财哪里能这么容易挣脱?
“你们今日若是能够广结善缘,他日有什么事情,我自会在世子爷面前替你们求情。”福财圆润世故,自小跟在裴铮的身边,巴结他的人有之,讨好他的人也有之。
他深知自己在裴铮身边的地位,素来都是低调的,从不会轻易许诺什么。
更没有说过这么直白的话。
几人看了看,心中也开始计较起来,福财见他们心中有所松动,更加耐心的游说起来,“几位大哥,我也不用你们做什么,只要放我出去就好,世子和夫人之间的事,那是他们主子的事,我们当奴才的,总不至于把命给搭上?”
“万一柳姨娘真的有三长两短,世子势必会震怒,到时候张嬷嬷可会出面保全你们?”
这番话说到了所有人的心里去。
川舒苑的下人们也纷纷开始反抗起来,在各自的默契之下,福财终于跑了出去,等张嬷嬷带来的亲信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
福财直接跑去了正院,本想着找个借口将主子喊出来,但转念一想,张嬷嬷会这么做,俨然是夫人授意的。
这会儿他找什么借口都不管用,思及此福财就学着张嬷嬷的模样在院子里大呼小叫,成功的将裴铮引了出来,他见福财这般模样,脸直接冷了下来,“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爷,您快别管奴才了,赶紧回去救救柳姨娘,张嬷嬷方才趁着您不在,带着人过去了,奴才根本拦不住。”
裴铮的脸色低沉的可怕,抬腿就要走。
阮氏从屋子里追了出来,冷然道:“站住!”
裴铮的背影只是略略一顿,却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阮氏气得身子都开始发颤,“裴铮!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是要忤逆我吗?”
裴铮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在规矩体统之下,母亲的所作所为是最好的决定,只是他一想到这件事,脑海中想起的就是朝朝期待和失落的神情,还有那双黯淡的眼。
他不喜欢。
“母亲,儿曾答应过她,要永远护着她。”
所以,任何伤害她的事情都不可以。
裴铮带着福财匆匆的赶回来,西苑里,朝朝的颈侧被划伤了一个很大的口子,婆子步步紧逼,只在等她松懈下来,可以一拥而上。
只是这机会还没等到,裴铮便带着福财进来,屋子里的人哗啦啦的跪倒一大片,裴铮看也懒得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到柳朝朝的身边。
一个婆子还想拦着,这会儿当真是触到了裴铮的底线,他毫不犹豫的将人一脚踹开,“滚开。”
张嬷嬷跪在地上,心中那股子焦急的情绪倒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余地,但还是想要试一试,“世子爷,这是夫人的意思。”
裴铮当然知道是母亲的意思,只是他不愿接受罢了。
“之后我会亲自给母亲一个交代,嬷嬷还是请回吧。”裴铮压抑着怒气说道,他就算有万般的怒火也不能冲着张嬷嬷去,只因为她是阮氏的人。
张嬷嬷自然也知道世子爷没有冲她发难是因为什么,如今多说一句都是错,只能带着人灰溜溜的离去。
人群散去,屋子里瞬间安静不少,朝朝手中的剪子还死死的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裴铮慢慢的走过去,拿下她手里的剪子,将她抱在怀中安抚,“朝朝不怕,我来了。”
朝朝的情绪这才放松下来,她伏在裴铮怀中哭了起来,身子不住的颤抖着,三月的天气,她光着脚站在地上,这会儿冷的直发颤,裴铮将她抱起放到了床上,不知裹了几床被子才让她暖合起来。
等到朝朝情绪稳定下来,裴铮想起要找大夫时才从春荷口中得知福财已经去请大夫。
这会儿正在往回赶。
裴铮这才放心下来。
在等待大夫的过程里,朝朝是忐忑的。
自从知道自己有身孕之后,就什么都不敢想,什么都不敢问。
她心中其实是害怕的。
害怕裴铮不喜欢她的孩子,害怕裴铮要她放弃。
“怎么这般粗心大意?有了身孕自己都不知道吗?”裴铮温和的声音响起,朝朝茫然的抬起头。
已经控制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裴铮轻轻的擦掉她的眼泪,小心的看了眼她颈侧的伤痕,伤口很长,这会儿已经结痂了,不知里头伤的深不深,原本倒是可以自己处理,但这会儿他也不知用药会不会对孩子有什么伤害。
只能耐心的等着大夫过来。
“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