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针?”萧元河来了兴趣,坐起身来。
“银子做的针。但又不是试毒的那种。”
“针炙那种?”
“对对对,就是针炙那种,我说怎么不像缝衣裳的。”
“那针呢?”
“当然是被小舟哥拿了,他直接把我扭送见官,我这不是进牢里来了吗?官老爷们说我偷盗数额巨大。”
“那个小舟哥这么直接拉你见官,他不怕宣侯世子找他麻烦?”
“王爷,您说笑了不是,小舟哥都能听墙角了,宋世子想抓他也没那么容易啊,再说了,也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
“你不是见过他吗?”
“嗐,您是不知道,这小子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时而老人时而小孩,时而姑娘时而夫人,千变万化。”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小舟哥?”
“他自己承认的呀。”
“……”
大牢里只有他们俩聊天说地,一会儿说小舟哥,一会儿说西市的美艳胡姬,一会又是城外哪家道观香火盛,一会儿又是城里哪家点心好吃,天南地北,没有歇嘴的时候。
听得狱卒直乍舌。福王殿下真的是太能聊了!
然后,几个狱卒忍不住凑过去,围在他们俩的牢房铁栅外,竖着耳朵听他们滔滔不绝地说。
福王殿下说宫里的奇珍,小偷说宫外的异宝。
整个刑部大牢分外欢畅。
京城西市向来是三教九流的聚集地,绿眼珠子的胡商洋商随处可见,西域舞姬还会在街心旋转柔软的腰肢起舞招揽客人进店买酒,柔若无骨的双臂轻轻拎着酒壶扭腰一转,艳红轻纱长裙像花一样绽放,酒鬼们就被这又娇又香的酒娘子骗进酒居。
酒居外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小叫花子。他们坐在那里晒太阳,有个不起眼小叫花子离他们远些,背朝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萧保宁换上了破衣裳,来到西市小花巷,结果他一出现,酒居外的小叫花子就围了上来。
“什么地方来的?懂不懂规矩?”
“几位哥哥好?”
“谁是你哥?老实交代!”
“家里遭了洪灾来京城寻亲。”
“听口音怎么不像,哪个地方的?”
“乐县。”
“乐县没水灾!骗谁?兄弟们给我打!”
“去年去年的洪灾,我寻亲一年啦!”
萧保宁哭着挣扎着,衣裳都被扯破了,那些人才停手,他又凄惨道:“我以前是在皇城边上讨饭,那里都是达官贵人,现在不行了,大老爷们都在抓叫花子,我是拼了命才逃到西市的。哥哥们是不知道坊门多难闯。”
“这倒是,没通门文帖你可过不去。”小叫花子们信了他的话,“不过,不要以为跑到这里就有饭吃,这一片是我们的地盘。”
为首的搓了搓手指,萧保宁装傻,小叫花子们一涌而上,直接把他按在地上搜一遍,只搜出两个铜板。
“切,不是跟贵人讨饭吗?怎么连个玉佩都没有?”
“本来有,被我当了买吃食。”
“怪不得吃得细皮嫩肉的,还怪白的。也不知道留点。”
萧保宁掩好自己的破衣服,不好意思地讪笑,“哥哥们教训得是。”
他脸皮够厚,叫比自己小好几岁的人哥哥也没有什么不适,让小叫花子们很满意,“以后就跟着我们混吧,饿不死你。”
“哥哥们好人一生有好报。”
“你叫什么?”
“小宁。”
这边闹成一团,躺在地上的小叫花子也没醒,萧保宁悄悄看了好几眼,最后忍不住问:“他就躺那里没人管?”
“别理他,是个傻子。”说完,小叫花子们突然一哄而散,陡留萧保宁站在原地。
酒居走出两个醉熏熏的胡商,小叫花子们上前讨钱,被他们拳打脚踢,发过酒疯之后才扔下几个铜板。
“你傻呀,怎么不去讨钱?”被爆打一顿的小乞丐们返回原地,对着萧保宁就是一顿教训。
“是是是,下回一定去讨。”萧保宁不好意思地笑着。
没过多久,又出来一个醉酒的胡商,这次不用说,他就跟在其他人身后跑过去。这次的胡商脾气挺好,哈哈大笑着撒了一把钱。
小叫花们很高兴的捡钱,萧保宁也捡了几枚,很识相的上供了,这才被大家接纳。
在墙边坐了一上午,总共捡了十几枚铜钱,他花了三个铜钱买了个素馅包子,还扯了一点想给那个躺在地上的小乞丐。
“醒醒。”他伸手推了推,没反应,要不是指下温热,他还以为这人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