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娴虽然很生他的气,还是替他准备衣裳,推他去洗掉一身黑灰。小半个时辰,他们才收拾好,坐在外间罗汉床边喝茶压惊。
“今天这事蹊跷。”他饮了一杯茶,张嘴等卫娴剥核桃仁给他吃,像往常一样,两人一起喝茶时,她就会给他剥核桃吃。
谁知等许久,发现她自己把那些剥好的核桃吃了,就知道她还在生气,于是拈起一片杏干递到她嘴边。
卫娴吃完核桃仁,圆圆杏眸白了他一眼,这才咬住杏干,慢慢嚼着。
萧元河耐心等着,她吃完才发表高见:“有什么蹊跷的,这次辩诗会聚着这么多世家公子,死掉任何一个,都会让一位大臣悲痛万分,要是还传出什么谣言,说不定明年就没春闱了。”
“这倒不至于,春闱不会因为死了几个举子就取消。”萧元河平日里不喜欢跟人谈论朝堂的事情,但是他愿意听听卫娴的看法。
卫娴扳着指头数:“你看哦,张绯玉、苏玉、清河王世子、我大表哥、我表弟,本来今天我三哥也去的,不过临时被我娘叫住来晚了半个时辰,结果馆门已闭没进去。为什么他们还会来鸿文馆呢,我午膳之时传了信,他们应该也是知道傅大人的事,按理应该取消才对啊。到底是谁让他们依旧不顾危险前来?”
虽然从她传信到辩诗会开始也就一两个时辰,但是她首先是通知了这些人的,完全可以避开不去啊,结果也就是她娘拖住了她三哥不让去,最后他还是逃了出去。
这是为什么。
屋里灯烛全都亮着,映得卫娴雪白的小脸分外柔美,眸光明亮。她刚洗漱,换了胭脂红的燕居服,交领处缀着一朵精致的海棠花,纤细白皙的脖颈微微向前,目光灼灼地望着萧元河。
萧元河看着她开开合合的樱唇,不由自主凑过去亲了一下。
“说正事呢。”卫娴气恼推开他。
脸颊绯红,娇艳如海棠花。眼睫扑闪,鼓起的腮帮子显示她正在咬牙。
萧元河直起身子,端正坐姿,清咳一声,有一种得逞的狡黠,“嗯嗯,你说,本王听着呢。”
“思路都被打散了,说什么说。”
“说嘛说嘛,求你了。”把人惹生气总要哄好。萧元河低声下气:“我一直想不明白,是谁这么熟悉我的武功路数,今天跟那人打,总有一种熟悉感,该不会是我师父被人收买了吧?”
“真的吗?”卫娴本来也没太生气,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就顺着他的思路想,“会不会是针对你来的?”
由不得她心思阴暗,实在是有太多的可能性,如果他出了事,陛下、太后这些肯定是伤心的,更不用说六殿下这些与他亲如兄弟的皇子了。
“应该不是。”萧元河看她被自己绕开话题,很高兴,没再提鸿文馆里的事情,而是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盒子。
华丽的雕花木盒里是整齐摆放着拇指大小的金珠,整整有三十颗。
“这是舅舅给我的,本来应该在大军凯旋设宴那天给,不过那天之后我一直没进宫。”
盒盖打开着,金光映着灯光,十分耀眼。
卫娴是喜欢金子的,还喜欢珠子。景和帝知道她这个癖好之后,赏赐给萧元河的东西也都做成珠子状,让他哄媳妇用。果然她抱着盒子笑得像个财迷。
把玩一会儿,她才瞪着他道:“就算不是冲着你来,肯定也是冲着某个对你特别重要的人。”
第92章
夜色温柔, 风中飘来梅花香,纸窗糊得那么结实香味都能从各种细小的缝隙里溢进房间。
卫娴抱着盒子,将金珠摆到托盘上, 她一共收集了上百颗金珠,有时候会将它们摆到托盘里数着玩。灯光洒在她身上, 晕出一圈迷朦恬静的光影。
萧元河品尝到一丝岁月静好的滋味, 之前的刀光剑影渐渐被他抛到脑后。他倚在矮几上,微笑着看她数金珠,金珠滚动的声音悦耳,有一只不小心被弄到托盘外面,被他飞快捏住。
“好了,把药瓶拿过来吧。”卫娴终于数高兴了,心里那点郁闷之气也消散干净, 这才为他涂药。
这家伙将药瓶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没自己涂,肯定就是想让她动手,是谁更懒?
萧元河乖乖照做, 把药瓶递给她,又将双手摊开放在矮几上。修长冷白的十指以及的手背都有很多细小伤口,虽说不深, 但是也渗出了血,破坏了手掌的美感。
“这么好看的手非要弄成这样, 伤口这么多。”卫娴嘀嘀咕咕地涂药,不时没好气地用力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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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水是红色的,涂在手上还是血迹斑斑, 让人触目惊心。涂了药,包上纱布, 卫娴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点头。
“这些伤是怎么弄的?”看起来也不像剑伤。
“剑气。”萧元河闷闷地说。
剑气这东西,一般人是使不出来的,只有内力深厚到某种程度才在挥剑时形成,他不得不承认,那人比他功夫高,如果不是他手段多,不一定能打个平手。
卫娴对江湖不了解,听着就是个厉害东西,站到他面前,很担心地抱住他,“有这么危险的人在,以后你出门要多带些暗卫,我身边也不用留了。”
“那不行。”萧元河仰头看她,“正是因为知道有这样的人存在,我才更要在你身边留人。”
他难得的坚持,卫娴没吵过他,反而被他反手按到罗汉床上。
“小心些,伤口裂开怎么办?”
“这么小的伤口,本来就不用涂药。”萧元河咬住她的耳垂,心里依旧很高兴她冒险钻墙洞进鸿文馆找他,为了安她的心,他都这么听话了。
“那先用晚膳。”卫娴想起身,不让他胡闹。
“不饿。”萧元河下巴搁在她脖颈,和她贴得极近,气息灼热,耳鬓厮磨。
卫娴脖子发痒,直想笑,喘着粗气,“坏人!”
笑声从屋里传出,尽圆想进去收拾床榻,尽方拉住了她,“现在用不着我们了,你去让人烧柴。”
尽圆对这种事总是反应慢半拍,瞬间脸红,转身就跑。
尽方待在廊下,竖着耳朵听到声音离开罗汉床往里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