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命当时任却云军首领的祁凛,也就是祈铭的爹,带却云军护送张家人离开,到达泉州时,甩开跟着他们的人,带他们隐姓埋名寻一安稳之地生活。
陛下若是发现,一切后果由他承担。
就算安排好了一切,他依旧放心不下,夜间偷偷出了宫,果真,张家人才出城门三十里就遇到了埋伏。
林家派来杀他们的尽是死士,而且人数众多,显然是要将张家人杀绝,就算是曾带兵作战的祁凛也勉强周旋,根本不可能在这些人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
褚朝朝曾做过的那个梦,是真的。
谢璟曾在雨夜背着她上了荒山,他们身后火把如龙,那些凶狠的人一直在身后追赶着他们,背着她的大哥哥一直在跑,一直在跑。
他的身上受了伤,还用身体为她挡住了从山中落下的滚石,后来,她只看到了融进雨水中的血,什么都不记得了。
当时,他们走投无路。
他蹲下身看着她,如平日里去府中找她时一样,轻轻抚了抚她鬓角的碎发,还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问她:“朝朝听话吗。”
她当时看着他身上的血,很怕,对着他点头。
他温和道:“等下我用藤蔓将你放到山下,你不要怕,也不哭,找个地方藏起来,好不好?”
她当时就呜呜的哭了起来:“那你呢。”
“我会去找你。”
她特别乖的点头,被谢璟用藤蔓一点一点放下去时,还喊了他一声哥哥,憋红了小脸,也没有再哭出来。
那山崖并不高,谢璟将她放下去后,挥剑将周边的树砍倒,挡住了那处峡谷的位置。
夜色昏黑,他拦在寻上山的死士面前,与他们血战了太久,太久。
直到他看到山下寻来的侍卫,撑着最后一口气让他们去山下找人后,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了雨水中。
谢璟身上的伤太重,在榻上躺了十日才醒过来,毕竟是为人母,皇后大骂了林国公一顿,怎可不分人就如此下死手。
她也在陛下面前为谢璟拦着,张家犯得是大不敬之罪,是陛下亲口革的职,也是陛下让他们流放苦寒之地,他这般做,是在与他的父皇作对。
谢璟醒来后,就见了祁凛。
祁凛当时只说,林国公派去的死士太多,当时也是夜间,太过混乱,分了好几路逃开,他也不知最后张家人都去了哪。
是否还活着。
其实,当时祁凛说了谎。
后来又有一路蒙面人相助,张家人都救了回来。
只是,当时在山崖下的小姑娘,因着夜间山底太黑,不慎摔倒碰在了石块上,醒来后再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张家本还有一位次子,也是在那场逃亡后,身体受了罪,不过两年就离世了。
谢璟这些年,一直有派人在找。
他不信他们都死了,却也没料到他们就住在上京城外不远处的春水镇上。
张重林有意让祁凛帮他瞒着,也只想带着家人过简单的生活。
前些日子,谢璟来见张重林,说的便是为他洗脱罪名之事,关于当年之事他手中已握有林家与定安候府勾结,并且买通百姓恶意造谣的罪证。
当时在朝中附和构陷之人的口供他也早已准备好。
并且,这些年,林家聚拢起来的势力已被他连根拔起,如今的林家,不过是个空架子,脱了嫡皇子舅舅这个身份,没有人会站在他那一边。
近几年,但凡心思敏捷之人,早已看出,璟王殿下与他的舅舅并不相合,只不过是皇后在中间尽力拉拢罢了。
如今,朝中尽是他的人。
他要对付的只有他的父皇。
当年是他父皇下的令,一国之君被奸人蒙蔽,让忠臣蒙冤。
陛下显然不愿再重提旧事。
因着谢璟这些年一直想为张家翻案,陛下不止一次警告过他,并且,一直用立储之事压着他。
可没用。
他下定了心要为张家翻案。
陛下也一直因此事与他有隔阂。
褚朝朝从璟王府离开那一日,谢璟就入了宫,将林家这些年所做之事的罪证皆交给了他的父皇。
对于整治林家。
陛下一直与谢璟是站在一边的。
他愿意亲手去将他的舅舅斩草除根,陛下很满意,可他,竟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让他还当年的张重林一个清白。
关于这件事,他不止一次提醒过谢璟,让他收了这个念头,可他执着,陛下在朝堂上无法直接回了他,只敷衍了事。
可谢璟却是在理政殿门前长跪不起,就如当年张家被治罪那日一样,陛下一怒之下将他留在了宫中,明面上说是留他在宫中住上几日。
实则,是圈禁。
陛下命宫中禁军去查了此事,却是丝毫痕迹都查不到,他的儿子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就连他纳进府中冲喜的那个妾室也被他给送走了。
陛下去见了谢璟,倒是问他:“朕本以为你对你的恩师情深义重,原本,不过是为了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