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支额:“小香记得,你之前说老尼师们待佛像多有不敬重吗?”
“是!”沈香立马想起来这事儿,“这些佛像上仅有几处被人擦干净了灰,其余地方俱是脏污,不像是爱重的模样。”
“若那些擦过灰的地段,是静远他们不得不擦的位置呢?”
“您这话是何意?”
她不明白。
“因为,染上了血迹。”
“什、什么?!”沈香瞠目结舌。
再度凝视佛像,谢青意味深长地笑:“尔等擦拭的佛身,正是血液溅.射时,血花铺陈的方向所在。于此事上,谢某断不会认错的。毕竟,论杀生,我可比在座诸位……有经验多了。”
诸位,还包括已经死了的那一堆尸山。静远打了个寒颤。
谢青说的话略带点慵懒,似是稀松寻常。
今日遭了太多变故,沈香已经不惊讶上峰脱口而出的狠话了。
她一贯明白,谢青城府很深。能在吃人的朝堂里摸爬滚打,哪里有简单的官人呢?
她还要庆幸,幸亏谢青武艺高强,否则他们两人定会折损于此。
沈香叹息:“竟在庵寺杀人吗?她们乃出家之人,怎可以滥杀无辜。”
说到这里,她忽然回过魂来,古怪地看了静远一眼。
良久,她起了一层鸡皮栗子,毛骨悚然,发问:“你……真的是比丘尼师?”
“我……”静远惊骇,做贼心虚地低下头,不敢接这话。
谢青见自家小姑娘开口,却被旁人冷落了,心中稍稍不满。
“我今日心情不错,可以允你答几句话再死。”他笑意不及眼底,凉凉地道,“如你不识相,想早登极乐,长伴佛陀,我也不是不能成全。”
他就是个心狠手辣的杀神啊!
事已至此,静远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颓唐地叹了一口气,道:“两位猜得不错,我不是静远师太,只是鹊巢鸠占的山匪。三月前,我与姐妹们逃难至此,为了寻一处落脚的住所,迫于无奈才杀害了莲花庵的尼师们。”
沈香问:“原本的静远师太,待你们不好吗?”
假静远皱眉,许久,答了句:“僧人待我等很好……”
明知她们来历不明,还是肯把白面白米拿出来供她们享用,甚至允许她们猎杀山兔,用寺庙里的铁锅烹荤菜吃。
只是这样一座遗世独立的庵寺太合适她们藏匿行踪了,为了不被官府的人缉拿,山匪们还是起了歹心。
此后的事,不必假静远多说,沈香也能猜到。
她不觉得出家僧人会驱赶无家可归的女子,倘若假静远想和比丘尼们好好相处,混一口饭食果腹,那她帮着庵寺里多多做事,应当能留下来。
可她贪心,只想取而代之,独占屋舍。
故此,她在佛祖面前犯下杀业。
血溅了这一座神佛所在的府邸。
恶人霸着住处,想来佛陀也不会久居于此了。
一座被诅咒的山寺啊……
那些山匪狼心狗肺,罪孽深重,是死有余辜。
沈香又问:“你们是在几月前独占的庵寺?”
假静远答:“三月前。”
“两月前,白流光死了,那么你们是在白流光来之前就杀了人?”
“是。”
“白流光是你们烧死的吗?”
“不是,白小娘子之死,于我等无关。”
“她死后的尸体埋在何处?”
“就在正殿外的桃花树下。”假静远被谢青惩治一回后,老实多了,几乎是有问必答。
她像是猜到了沈香对于白流光死因的迫切,忽然小心翼翼开口:“我还知道一些关于白小娘子的事,只要您同意饶我一命,我便告诉你一些紧要的消息。”
假静远忌惮谢青,可不敢和他打商量。
她想活命,只得和心慈手软的小娘子讨价还价。
只可惜,她不知的是,沈香也是刑部衙门浸渍多年的官人呀!哪里那么好拿捏。
沈香回眸,看了谢青一眼。这样重大的事,她不敢越俎代庖审理,如在朝中行事那般,她总要过问谢青的意思。
“您怎么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