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 第565节(2 / 2)
“你的意思是苏凉应当是领了朝廷密令?”虽说素日里咋咋呼呼的,可徐和修并不笨,说到这里自然也明白了过来,“若非如此,卷宗与官讯不会将其抹的一干二净!”
这个猜测匪夷所思,可思及先前大天师与她“开诚布公”所言,似乎也并非不可能。
那苏凉的密令会是什么?彼时苏凉为锦城县令时是永昌帝在位,明昌帝为太子之时,因着先前大天师所言,她已然能肯定这是一对彼此没有说破却又心知肚明并非亲生父子的“父子”。
人性的复杂对立在这二人身上体现的可谓淋漓尽致。
一位血脉不纯,用“计谋”登上大宝,可政事之上却无比贤明的明君,同样也是这样的一位敏君在面对助自己登位的无辜表妹与真正的金枝玉叶时却又可算是心狠手辣。
一位是虽有血脉却表现平庸,毫无政绩可言的帝王,可这样平庸的帝王在立储之上却又难得的贤明大度。
锦城易子而食时正是永昌帝当政之时,距离他退位病逝还有六七年的光景,想到这里,乔苒几乎可以肯定给苏凉下密令的应当就是后世的永昌帝了。
那永昌帝当时在做什么?他让擅长得天独厚的巫蛊炼化之地锦城做了什么?话说回来,当时那散在各地的元亨钱庄……似乎还没有建立,乔苒心里算了算事情发生的前后顺序,元亨钱庄是在锦城之事后才建立的,那如此的话,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会不会是因为锦城苏凉领了密令做的事没有完成永昌帝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手段更温和长久的元亨钱庄?
这还当真不是她多想,巫蛊之术乔苒自己是亲身领教过的,先前原二爷便曾经给她下过蛊,若非她技高一筹,又或者可说原二爷并不是什么聪明人,她此时还能不能活着都不好说。
所以,在乔苒看来,巫蛊之术的表现往往是霸道而立竿见影的,当然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后症便不好说了。
想到这里,乔苒忍不住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
她作为后世之人也着实没有想到那位百年前当的不怎么样的天子居然会在死后引来这么多的麻烦。
这还真是有的人死了,比活着更可怕!乔苒有些大不敬的想着。
那一对百年前的父子君臣做父亲的一面贤明大度,另一面却又处处提防,做儿子的一面尊敬父君,一面却也在想办法解决父亲留下的问题,譬如那个被“策反”的长安元亨钱庄。
眼见乔苒久久不语,徐和修没有打扰她深想,转而推了推谢承泽,问他:“承泽,你觉得苏凉的密令会是什么?”
“我不知道。”谢承泽掀了掀眼皮,表情冷漠,“不过涉及巫蛊之术,多半是一些阴邪之术,阻止百姓出城或许就是为防走漏风声。”
只是事后看来此事的结果是苏凉自尽而亡,这密令虽说因为之后朝廷出手亲自撰写卷宗与官讯掩盖了这一段过往,可到底也还是有人逃出了锦城,譬如张夫人的先祖与明镜先生的先祖。
不过如此的话,原先他们猜测的明镜先生先祖乃是力主出城的百姓一派似乎也错了。
明镜先生若是擅长巫蛊的江湖术士的话,按理来说应当是与领了密令的苏凉是一派的,他们领密令钻研巫蛊之术,阻止百姓出城。
既然如此,明镜先生就不当与张夫人先祖也就是那位名为苏凉的县令有仇才是,可为什么本是一派的一方会结了仇?
直至分析至此,倒是才让他们明白了解之传来的那消息的意思,果然官讯不可信。原以为是简单的兵民之争,此时却才发现极有可能是内讧。
那为什么会产生内讧?苏凉为何会自尽而亡?明镜先生的先祖为何又如此痛恨苏凉?
“莫信官讯”的消息让他们对一切官讯的消息产生了怀疑。
“且先说苏凉的自尽,就算他是真的自尽,那他自尽的理由当真是兵民对抗落了下风被围县衙之下绝望自尽的么?”徐和修看向谢承泽,不忘瞥一眼一旁默然不语的乔苒。
乔大人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方才他在她面前晃了好几手,乔大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一时半会儿不会理会他了,还是他同承泽先商议商议吧!
官讯不可信,一切便只有从后世所知的细枝末节中推测了。徐和修觉得此时他们仿佛在破一件百年前未曾破解的悬案,随着时间的消逝,很多证据都没有了,要破此案的难度自然也增加了不少。
这便是为什么遇到案子,大理寺都会铆足了劲力求越快破获越好,因为十件悬案有九件若是短时间内破不了,便永远也破不了了。
“张夫人先祖逃出了锦城,犯了民怒的苏凉家眷想要逃出锦城,你觉得可行?”谢承泽反问徐和修。
徐和修认真想了片刻之后,摇了摇头,道:“有些困难。这张夫人先祖焦氏一家是锦城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想必城中认识之人不少。虽然古语有云罪不及妻儿,可都易子而食了,那等盛怒之下便是有人想罪不及妻儿,怕是多数人都不会同意。”
世人到底圣人少,多是普通人。普通人自然就离不开七情六欲,怎么可能行圣人之行?
第825章 所在
“有些困难。”徐和修认真的说道。
这也是为什么即便是高门大族,也不敢随意放任族中子弟胡作非为的理由。就如圣人曾云的那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百姓便是这水。
说句实在话,素日里高高在上的世族不自视甚高的始终是少数,多数人对于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百姓多是傲慢的,即便不表现出来,心里亦是这般认为的。
可真正要犯众怒却也是不敢。如官讯中苏凉那样冒一城之大不违,倒行逆施的,往往要付出覆巢的代价。
所以,若非有人帮助,寻常人要冲破众怒离开只此一条道的锦城,几乎等同是痴人说梦。
“当然也有可能苏凉的族人瞒过了只此一条道的百姓离开了锦城,可比起这个可能来,他们跑不出的可能更大。”谢承泽淡淡道,“不过结果如何,你我皆知。”
张夫人的先祖来了长安,所以他们必是离开了。
“那若是再大胆的想一想,将这个残暴偏执的苏凉颠覆了的话,他守城阻止人离开是因为领了密令,若他一门心思阻到底,那是与百姓为敌,后人极难离开;不过同样有可能的是他选择了放百姓一条生路,如此,后人离开,百姓非但不会阻止,恐怕还会相护……”
“你忘了一事。”正默然不语的乔苒却在此时突然开口了,也不知她听了多少他二人的谈话,此刻接话倒是顺畅的很:“张夫人先祖焦氏一族来长安是作为流民的,且后世整整百年直到张夫人都不曾入仕为官。”
这便有意思了!顺着他二人方才的猜测,若是苏凉坚定不移的阻止百姓离开,作为领密令的苏凉本人必是天子极为信任的人,他逃出锦城的后人若是来了长安,没理由不见天子的。甚至天子怜惜苏凉本人遭遇,多有照拂也是有可能的;可张夫人先祖是做了流民,若非自身本事,恐怕都不足以在长安立足。
所以,看张夫人先祖的反应,显然苏凉中途后悔,选择站在百姓一边的可能性更大,若非如此,也不会选择百年之内不涉足仕途。
“张夫人一家此前都安安分分过日子,据张夫人以及闫先生所言,他们并未表现出什么惊惶害怕的情绪。若当真是想方设法逃出来的,苏凉的举动害了那么多人,他们便不惧怕那些逃出来的百姓后人的报复吗?”乔苒眼神里浸着不少凉意,“虽说并绝对,但相较而言,显然苏凉违抗命令的可能更大。”
“既然违抗了朝廷命令,”徐和修却有些疑惑道,“不是应当远离京城吗?”
“你当听过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疑问谢承泽便为他解了,“观张夫人先祖从流民到长安立足,显然是个聪明人,选择长安也不奇怪。”
这倒也不是说不通,徐和修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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