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靠近,唐娴就感知到了腰背上传来的不属于她的热度,明明没有触碰,却也有重量一般,存在感十足地压在她背上。
她呼吸转急,强行放松,生怕身躯起伏,让后背贴到了云停身上。
全部注意力都在后背上,背部的感觉就更加敏锐。
在阴影笼罩上来时,唐娴又无意识地沉了沉腰,莫名地想往上躲开这道影子,最终被理智阻拦,只是抓紧了手中褥子,紧张地等着寝衣被人掀开。
不知等了多久,背后传来云停的声音:“没渗血。当心些,别再用力了,否则要重新清洗伤口换药,你又该哭了。”
他倾斜在唐娴身上开口,气息喷洒在她耳后,带来一阵轻微的痒意和酥麻感。
云停并未掀开她的衣裳查看,只是隔着薄薄的寝衣,近距离观察,未见鲜红血水渗出,想来应该是没出血的。
唐娴也想通这茬,抓着褥子的手松开,悄悄在身下拢紧了寝衣。
尽量放平呼吸,她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悸动,带着点儿哀怨的味道与云停道:“……那你就不要总是气我……”
“我气你什么?分明是你……”
“我什么?”唐娴侧过脸,不满地从下往上瞅云停。
她脸上的泪痕没擦掉,大咧咧的挂着,又因方才情绪激烈、动作太大遭了罪,此刻有所收敛,兴师问罪的语气弱了许多,听起来状若软声撒娇。
唐娴问出口,目光恰与云停俯下的黝黑眼眸相对,霎时间,方才那阵悬浮未定的酥麻感再次袭来,她连忙移开眼,心跳转急。
发觉自己的异样,唐娴默默咬着牙垂下了眼睫。
床边坐着的云停动了动喉结,片刻后,缓慢而低沉地开口:“没什么。”
他肩上与后腰上被唐娴弄出的痕迹还在,只要把这两处露出来,云停就能简捷了当将唐娴的指责挡回去,反过来让她与自己道歉。
可云停没提这事,想起她神志不清时哭着喊要着爹娘的可怜样,沉声解释起最初的矛盾。
“最初我的确有派人去禹州调查你父母,并未查出任何线索。你既然不想惊动家人,稍后我便让人撤回,不会再拿你家人胁迫,你尽管安心养伤。”
唐娴听他语气罕见的温柔,抿了抿下唇,盯着被洗得褪色的床褥,低声道:“你不要骗我……”
“不骗你。”
云停保证完,唐娴也不说话了,屋中没了声音,变得离奇寂静,静得让人浑身不自在。
唐娴趴着,视野受限,不知道云停在做什么,想看过去,又觉得难为情,怕被发现。
云停就坐在床边,是隔着寝衣看她的肩上的伤口,还是在看别处?
这么想着,唐娴感觉腰背上一阵酥痒,仿佛被人用视线抚摸。
她咬咬下唇,娇声指使:“给我把毯子盖上。”
云停无声站起来,掀开毯子,缓慢覆到唐娴背上,只提到腋下的位置,小心地避开了她的伤口。
身躯被遮住大半,唐娴安心了点儿,又说:“要喝水——”
谁要喝水?
自然是她了。
唐娴又渴又饿,说了这么久的话,已然没了力气,嗓音拖着,细软黏人,就像她还在唐府的时候。
幼时生病,父母哄着,下人候着,她躺在紫檀木的牡丹床榻上,难受的厉害了,边掉眼泪边撒娇。
“苦。”
“热。”
“不。”
唐府的金枝玉叶,使小性子的时候,心思要别人去猜、用膳也是要哄着的。
今时不同往日,但骨子里打小养成的娇惯一点儿没变,身子一不舒适,就全暴露了出来。
云停早先端来的水已经凉了,幸而是夏日,凉些正好饮用。
他端着茶水向唐娴递来,后者自是没法接的。
略微迟疑了下,云停将茶盏放低,凑到唐娴嘴边,继而被唐娴泪盈盈地瞪了一眼,“你一点都不会照顾人!”
云停从来就没照顾过人,也用不着去学。
但此刻动了动眼皮子,没反驳,在唐娴的示意下,轻轻扶起她,缓慢地喂了这口水。
茶盏收回,房门被人敲响,云袅在外面喊:“哥哥,我给毛毛送吃的来了。”
唐娴看了看房门口,道:“你瞧瞧别人,比你体贴多了。”
云停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房门敲响第二次,他才记起明鲤来,道:“给你找了个侍女,这段日子暂由她来照顾你。”
唐娴明了,有了侍女,就不用他来给自己换药了,避免了那尴尬的一幕。
她眼波摇荡了几下,朝着云停快速抬起又落下,最后低着眉眼道:“知道了……行了,不用你了,出去吧。”
云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