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袅迷茫地连眨三次眼睛,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捂住嘴巴。
奈何为时已晚。
最初云停让唐娴来照顾云袅时,曾明白提醒云袅,要对唐娴有些戒备之心。
云袅年纪小,她有没有记住云停的话,唐娴不知,反正她没在云袅身上看见过提防。
唐娴从云袅口中获知了许多事情,诸如云停要坚守的祖训、拟定回程时绕去皇陵的计划等等。
因为云袅对她不设防,渐渐的,唐娴对云袅也放松下来,就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她辛苦隐藏的秘密不知何时被云袅知晓了。
隐疾被人得知,唐娴有些不堪,还有点惶惑。
一个美貌姑娘,孤身在外,夜间不能视物,但凡被有点歹意的人知晓,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手段,就能轻易将她碾入尘泥。
唐娴拼命压住真实情绪,勉强笑了下,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云袅说错了话,捂着嘴巴摇头,不肯再开口。
这反应让唐娴记起旧时,她妹妹犯了错,也是如此。
她重重叹气,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被知晓就知晓吧,孤身一人身陷囹圄,能瞒这么久,她已经很厉害了!
唐娴拉下云袅的收手,捧着她的脸蛋揉了揉,道:“说吧,没事的。”
云袅抠着手指头,看了她好几下,见她真不生气,悄声道:“在京城就知道了。”
唐娴恍惚了下,云袅藏不住秘密,知道了这事没有来问她,那肯定是与别人说了。
是云停吧。
原来她很早就暴露了,那她这些日子是在做什么,掩耳盗铃吗?
云袅怕她生气,老实把所有都交代出来,“我睡不着,去找哥哥,哥哥送我回屋……是哥哥不让说的……”
唐娴听得又是一阵恍神,自云袅到来之后,她就一直与云袅同屋同榻。
府中千金的寝屋,无人敢私下闯入的。
可她唯独漏了云停,这个兄长有责任照顾年幼的妹妹,偶尔出入寝屋并不罕见。
唐娴的手用力抓握成拳,磨着牙问:“他夜间来过几回?”
“就一回。”云袅问什么答什么,“就我与他说你看不见的那一回。哥哥以前就很少进我寝屋的,毛毛,我没有骗你。”
被一个大男人深夜进入寝屋而无所察觉,唐娴感到羞辱,逼迫自己沉下心来,思量稍许,她长出一口气,转而道:“好,我信你的。你方才说玩水是不是?走吧,让人在船上多挂些灯。”
云袅双眼亮起,欢喜地吩咐人准备去了。
她走后,唐娴回到榻边,犹豫再三,最终将那张藏宝图塞入了怀中。
云袅玩水,是云停应许的。
日暮已降,唐娴是不会随云袅外出的。
云停甚至特意吩咐眀鲤跟着云袅,而非留在唐娴身边,给她留了充足的时间,来考虑是否将东西交出来。
晚一步得知消息的庄廉既惊又喜,惦记许久的藏宝图有了消息,军饷就不成问题了。
没欢喜多久,就注意到了云停的沉默。
庄廉高兴不起来了。
那张藏宝图他们是势在必得的,不管唐娴是何想法,是否自愿交出。
她便是与烟霞联起手来,两个女子,要那些财宝有什么用呢?且能不能护得住还不一定。
话虽如此,庄廉还是希望唐娴能主动送来。
“她若是不肯交出,公子打算如何处置她?”
这是庄廉最害怕的事情之一,不亚于他做过的那个自家公子爱上敌邦公主的噩梦。
云停批阅文书的手缓了一下,沉声道:“该如何便如何。”
屋中静默下来,没多久,侍卫敲了门,“公子,庄姑娘随小姐去湖上游玩,让属下来请公子过去一趟。”
云停提笔的手微不可查地收紧,而后颔首。
“她不是晚间几乎不出门……”庄廉停住。
事有反常,必有变动。
云停继续翻阅京城递来的书信,等手边一摞书信全部处理完,桌上烛灯已经剪了第二次灯芯,他搁下笔,抻了抻袖口,走出房门。
云袅正在小湖上荡舟,隔着很远,云停就看见了。
那是一只扁平的乌篷船,首尾微翘,船舷压得很低,小船两侧系满了灯笼,就连船头船尾竖起的旗杆上,都吊着两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