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阳郡主站得与床柱一样直挺,手中端着茯苓糕一动不动。
云袅最舒适,半是搂抱,半是依偎在唐娴怀中,手中捏着一块糕点喂给唐娴,喂着喂着,自己跟着吃了起来。
辈分最高的唐娴臊得无地自容,厚着脸皮坐着,任由他们三个小辈摆弄。
次日天方亮,祁阳郡主就让宫女前来请辞,借口身体不适,需要回府调养。
前一晚匪夷所思的场景在唐娴脑袋里萦绕了一整夜,更甚者,她做了个梦,梦里对她尽孝心的,除了云停兄妹三人与祁阳郡主,还多了个曾有过数面之缘的楚明殷。
三个孙儿,两个外孙。
真掰扯起来,两个外孙与她的关系更近些呢。
唐娴被这混乱的亲疏关系震得浑身冒鸡皮疙瘩,代替云袅做了主,让人赶紧把祁阳郡主送走了。
她敢说,短期内,祁阳郡主是轻易不敢入宫来了。
可出乎唐娴的预料,没几日,祁阳郡主再次正式请旨入宫,是特意来拜见她的,这次带上了楚明殷。
“大概是祁阳郡主把见到你的事与楚明殷说了,楚明殷知晓你这个外祖母尚存于世,想前来拜见的。”
唐娴拧眉思量,举棋不定。
云停道:“有什么可苦恼的?不想见就拒绝,他能如何?”
唐娴是想见的,人家毕竟收留过双胞胎,于她有恩,哪有恩人求见,自己闭门躲避的道理?
该见的,况且她要问一问侨贵妃的情况。
侨贵妃是为难过她,使她陷入不义。
但归根结底,侨贵妃所遭受的这一切,是由唐家造成的,唐娴不能在对方处境不明时,对她不闻不问。
就是这辈分实在令人尴尬。
唐娴左右为难,忧愁了会儿,扯着云停的袖口,小心翼翼问:“你那日与祁阳郡主说要恢复我太皇太后的位置,是在吓唬她吧?”
这么浅显的问题还要怀疑?
云停要被她气死了,阴阳怪气道:“我怎么会是吓唬她的?我说的是真的,一定要给你恢复高贵的身份,好让你继续给老东西守寡,这样我才能把你困在后宫里,每日与你偷偷摸摸私会,多刺激,是不是?”
“咳!”唐娴听懂了他的气话,理屈地支吾了几声,转移话题道,“那就见这外孙一面吧。”
云停冷哼一声,让人带楚明殷进来。
议事殿中有大臣等着他,他不便同留,转身欲走,终究是咽不下那口气,踏出两步又返身回来了。
云停抓着唐娴的手,恶狠狠道:“你给我记清楚了,那样与祁阳郡主说,是以防你在宫中被人看轻、被人欺辱。在别人面前,你可以是太皇太后,在我面前你就是唐娴,再敢胡思乱想,我……”
“知道了!”唐娴大声打断他,“在别人面前,我可以身居高位耍威风,在你面前只能做民女唐娴。”
云停眉眼一沉,脸色阴暗下来,唐娴忙接着道:“……在你面前,我只能用民女唐娴的身份耍威风,是不是?”
这话让云停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云停想纠正她言辞中不合理的地方,一看她笑吟吟的模样,知晓她是故意的,这心思才升起就落下了。
他恨恨道:“这回就算了,下不为例。”
唐娴眼中含笑,只笑不答。
云停再看她,语气缓和下来,“就算要答谢楚明殷的恩情,也不许把姿态放得太低,他是晚辈,帮你弟弟妹妹是应该的。你现在是他外祖母,给我把架子端起来!”
唐娴听出他话里的酸味,就知道他想的多,道:“都说了我只与他见过几面,根本就不记得这人,你还斤斤计较。”
通常情况下,见就见了,一个故人而已。对于楚明殷,云停却不放心,坦荡荡道:“所有在我之前与你相识的人,我都嫉妒。”
唐娴一下子没声了。
好一会儿,云停的手被人抓住,他低头,看见唐娴面若春桃地对着他笑。
唐娴晃晃他的手,道:“走吧,我去御花园,你回议事殿,一起走一段路。”
唐娴在御花园中接见楚明殷与祁阳郡主,云停回去处理政事。
与大臣们商议完,他传召了京兆尹。
寻到唐娴之后没几日,云停就命人将所有妃嫔侍女的来历查清了,只等京兆尹那边准备好宅院。
到今日,万事俱备,随时可以放人,而唐锡元夫妇,也将不日抵达京城。
与京兆尹确认罢,云停传来鸿胪寺少卿,让他澄清当日从皇陵中带走的尸身属于侨贵妃,而非唐娴。
“是看守太监玩弄权势,误将侨贵妃错认为唐娴。”
这理由乍一听,有些站不住脚,可谁让那些太监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这事完全有可能。
至于鸿胪寺前去置办丧葬的官员,云停都不追责了,鸿胪寺少卿当然不会主动要求责罚。
不过是些孤苦女子,他顺坡下驴地认下了。
云停让他把侨贵妃已死的事情宣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