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可是算完了。”
卫明姝点了点头,“数目倒是没问题,只不过有几处账目和库房中对不上。”
“那可要托人告诉大房那边?”
卫明姝蘸了蘸毛笔, 写着字条,左手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你可别同那边说, 让她们来找就成。”
兰芝想不明白, “为何啊?”
她家小姐向来做事雷厉风行, 如今既是挑了错处, 为何不纠?
卫明姝眉眼一弯,“这你就不懂了吧。我想啊,嫂嫂定是会掐着时间来找我,不过我核账的时间当是比她想的快上许多。”忽地声音放低,悄声道:“咱们耳根子能清静几日是几日。”
兰芝恍然大悟,见卫明姝将字条夹在账本里,搬起一摞账本起身向外间走去,连忙跟上,“小姐我来吧。”
“你手上的伤未愈,我不过是挑了几本,不算重。”
将那些账本摆在外间正中央桌上,卫明姝拍了拍手,看向门外,颇为满意,“这个位置显眼,这样春桃过路也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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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在临安向来极有威望,沈家着人通报,再加上两边常有生意往来,仅过一日,阮家便带人来传了话,约卫明姝于茶楼相见。
卫明姝带着兰芝前往,阮家随从引着两人上楼。
来见卫明姝的是阮家叔父阮虔本人,早些年因着生意两人倒也见过一面。
“卫姑娘。”阮虔拱手行礼,忽地想到什么,改口道:“不对,现在该叫沈夫人了。”
一旁站着的随从添了茶,卫明姝又看了眼那随从,回了一笑,“许久不见阮家叔叔,叔叔身子可还好?”
“一切都好。”阮虔朗声笑道:“夫人来找我所谓何事?”
“倒不是别的事,阮二叔也知道,明姝每年开春都要从您这儿采买些玉囊花,今年恰与郎君来了临安,便想着顺道从阮二叔这里带回去些,也不用劳烦商队再往京城跑一趟。”
阮虔听后,却是欲言又止,眼神有些飘忽。
卫明姝见他有些犹疑,问道:“阮二叔可是有什么难处?”
“这...”阮虔一叹,“唉,夫人你也是知道的,我这接了笔大生意,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玉囊花可以给你呀!”
卫明姝愣了愣,“阮二叔是说,那笔生意还没有做完?”
“是呀,那家同我们这里做得可是长期买卖。”
卫明姝眉头紧锁,正了正神色,“长期买卖?”
这玉囊花的采买每家都有限制,她每年通过药铺采买玉囊花,一部分留给药铺,另一部分走她自己的私账,不是一笔小数目,却也不会影响整个阮家的玉囊花供应。
如此大笔生意如何能是长期买卖?
阮虔忽然想到什么,接着解释道:“夫人可能不知道,江南一带的商贾之间关系复杂,许多商贾结成大小帮派,一同采买,我这里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给你那么多。”
闻言,卫明姝话音顿了顿,眼睫垂下,淡然一笑,“阮二叔也不必为难,明姝不知道江南这边的规矩,给阮二叔添麻烦了。”
阮虔点头,接着提议道:“我那小侄再过两日应当也要到临安了,明姝不妨问问他那里可否供应?”
兰芝也没想到自家小姐会被阮家拒了去,随卫明姝下楼后,又往楼上望了望,“也不知道是什么大生意,竟是连小姐的生意都不接。”
“这生意上也讲究个先来后到。”卫明姝沉思许久,才又向兰芝吩咐道:“你回去之后让追影想办法问问,江南一带是否有阮家二叔所说的一起做药材买卖的商队。”
见卫明姝心事重重,兰芝也能猜得一二,“小姐可是觉得阮二叔的话有什么不对?”
“没怎么,就是问问而已,也许是我多想了。”
卫明姝仰头,长舒一口气。
她从前不是个爱管闲事的性子。
也不知道为何,她也爱管起别人家的闲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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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人士最擅长的便是打探各种小道消息,追影按照卫明姝的嘱咐,在外头问寻了一整天,便向卫明姝复命,“我向临安的漕帮打听过了,这江南确实如阮家所说,商队拉帮结派,甚是复杂。”
卫明姝正在屋内复查账本,抬袖放下手中的笔,“那可有专门做药材买卖的商帮?”
追影坐在她身旁,摇了摇头,“这倒确实没打听到。”
似是早有预料,卫明姝手指点了点桌子,若有所思,愈发觉得事有蹊跷。
房内一片寂静,乍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思绪,“弟妹可在屋里?”
追影放下支着下巴的手,转头看了眼卫明姝,站起身退在一旁。
“嫂嫂请进。”
说罢,兰芝上前打开门,姚珮华带着春桃走进来,眼睛一扫桌面,温和笑着,“弟妹还在看账本吗?”
卫明姝瞥了一眼桌上未干的毛笔,“正巧呢,这账本刚看完,嫂嫂就来了。”
示意兰芝将桌上放着的账本递给姚珮华。
姚珮华接过账本,面色严肃,认认真真过目,边翻边问道:“听说弟妹前几日出去,遇上了岑家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