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好热
昨日歇了整整一天, 崔幼柠身上被马车碾过一般的酸痛感才缓解得差不多,但那些痕迹怎么也要两三日才能消退。
伺候崔幼柠沐浴时,栩儿瞥了眼主子身前雪白柔圆之上暧昧至极的指印和吮痕, 顿时羞红了脸, 怎么也不敢想象那般威严冷然的帝王私底下会对自家小姐做出这种事。
这十八年来孟国公府月月初一都会去五鸣寺祈愿崔幼柠回家,如今她已归府,便得去佛寺还愿。
今日原该孟国公夫人陪崔幼柠一块去, 但母亲身子不爽利, 崔幼柠便换了身柔粉色交领襦裙,腰间用素衿一束, 缀以一枚白玉, 再于外头披件雪色薄氅,自己带上女影卫和栩儿出门了。
为保无虞, 国公府派了三十个精壮侍卫保护崔幼柠,再加上天子派来的十个武艺极强的御前侍卫, 出门时瞧上去阵仗颇大, 所到之处行人纷纷避让。
女影卫见崔幼柠神色复杂, 忙解释道:“姑娘莫怪, 您如今是陛下的未婚妻,不知有多少人盯着您,陛下也是为了您的安危着想。”
她不敢想象, 若姑娘被敌国奸细掳去了,陛下会变成什么模样。
崔幼柠以手支颐, 幽幽一叹。
五鸣寺在西郊,路途稍远, 需一个半时辰方能到,崔幼柠便靠在栩儿肩上小憩片刻。
半梦半醒间, 马车剧烈颠簸几瞬,蓦然停下。
女影卫立时握紧剑柄挡在崔幼柠面前,扬声问外头的人:“出什么事了?”
那四十个护卫给了崔幼柠莫大的安全感,是以她虽被惊醒,却并不担心自己会出什么事,只睁着一双惺忪睡眼静静等着回答。
一个御前侍卫策马至侧窗外,恭声道:“姑娘,马车的后车轮被磕坏了。”
崔幼柠“唔”了声,下去绕到车后看了一眼,见那车轮破损严重,便扭头对女影卫说:“那我们骑马去罢。”
那十个御前侍卫个个骑马,只需腾出两匹来让她们骑便可。
女影卫为难地看了眼崔幼柠:“今日天冷,姑娘又畏寒,即便窝在薄氅里被属下带着骑马到寺中,也难保证您不会挨冻。
崔幼柠有些无奈:“不必这么小心,我不会有事。”
女影卫却不敢不小心,毕竟若这位祖宗真受了寒,她都不知该如何同陛下交代。
那十个御前侍卫也是如此作想,当下便请崔幼柠稍候,他们派出两个人骑快马就近买一辆马车回来。
但再快也得小半个时辰才能回来。御前侍卫忐忑地看向崔幼柠,生怕她不高兴。
崔幼柠朝他们含笑颔首,同意了他们的提议。
她知晓若自己真生病了,就算软语求得宁云简别责罚这些人,祁衔清私底下也会狠骂他们一顿。
恰在此时,一辆精致华贵的马车经过,在近处停了下来。一只白皙的手掀起帘布,窗后随之露出张清丽的脸庞来:“崔……孟姑娘!”
崔幼柠顺着声音抬眸细看,见那女子眉心一颗美人痣,回忆片刻,试探着开口:“沈念?你回京了?”
沈念与她的双生兄长沈矜的眉心都有一颗这么朱砂痣,好认得很。
“嗯,前些日子回来的。”沈念立时笑了,“孟姑娘竟还记得我。”
崔幼柠心绪复杂。
想忘记沈念可不是件易事,毕竟沈念有个混蛋亲哥,自小就逮着崔幼柠一个人欺负,扯头发丢泥巴撕课业这种事没少对她干过,更是生了张利嘴,每日都要找她吵几句,回回都要将她气得掉眼泪才肯罢休。
崔家与沈家交好,好到给她和沈矜定了娃娃亲,但她深厌沈矜,即便那时还未遇见宁云简,也死活不肯答应,哭着闹着求郑氏将亲事取消了。
后来沈母来问她缘由,她不欲在长辈面前告状,便只说沈矜本就唇红齿白脸也白,眉心还长了颗朱砂痣,瞧上去比她还像个小女娘,所以不喜沈矜。
不料沈矜竟对她这句随口之言颇为介怀,六岁的年纪,居然用匕首把这颗痣生生剜去了,自此沈矜眉心那颗漂亮的朱砂痣就变成了一块疤。
崔幼柠自回忆中抽身而出,却仍是沉默,最后还是沈念再次开口问她马车出什么事了,在得到答案后又笑着说正好同路,不如与她同乘。
崔幼柠听罢默了一瞬:“你兄长在里头吗?”
听她主动提及自己兄长,沈念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古怪,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表情,须臾后才道:“不在的。”
崔幼柠点点头。她与沈念并无龃龉,毕竟有着年少相识的情谊,多年未见,今日一遇也算是缘分,有些想同沈念叙叙旧,便出言谢过,上了沈家的马车。
不过返程时总不好再麻烦人家绕路送她回去,所以仍是派了人立时回孟府再带一架马车出来。
沈念虽没她哥嘴毒,但也善于言谈,与崔幼柠说笑了一路。
崔幼柠忽地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小炭炉。
沈念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见状当即问她怎么了。
“无事。”崔幼柠答道,“只是觉得很暖和。”
沈念闻言似是松了口气:“暖和就好。”
崔幼柠侧眸看她:“但你是习武之人。我记得你少时即便在冬日,屋里都不生炭火的。现下不会觉得热么?”
沈念的父亲是玄阴门的宗主,她全家都武艺卓群。
不过,听闻如今这宗主之位已是沈矜坐着了。
崔幼柠忽觉有些恍惚。当年那个每天正经事不做,只知道欺负她的少年,如今竟成了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
沈念的表情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旋即笑道:“我前些日子病了一场,身子还没好全,不敢再受寒。”
崔幼柠轻轻“啊”了一声,怀愧道:“原是如此。”
说话间五鸣寺已到了,崔幼柠与沈念先后下了马车,却见寺外停着镇国公府的马车,一位如冰似雪的美人搭着婢女的手躬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