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出言否认,又被她紧紧抱着安抚,宁云简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他将头靠在崔幼柠肩上,手臂圈紧她的腰,低低“嗯”了一声。
崔幼柠松了口气,将下午在醉江月遇见沈氏兄妹和晚上沈矜来时说过的话都据实讲给宁云简听,末了偏头亲了亲他:“就是这样,沈矜是遇上了难以开口的难事才来找我的。我只是同他隔窗说了会儿话,然后在窗边多待了会儿而已,再没别的了。”
宁云简心知沈矜来意绝非向她求助,嘴上却道:“原是如此,朕知晓了。”
崔幼柠轻轻拍着他的背,斟酌措辞:“沈矜大晚上来敲我的窗子的确不妥,但他到底救你一命,立了大功劳,又事出有因,你此番就别问罪于他了。反正依他的性子,也绝不会有下次。你我就当没这回事罢。”
宁云简在她肩后闭了闭眼,终是哑声应了句好。
崔幼柠放下心来,推了推他:“你该回宫了,早些安歇。”
宁云简将她松开,回头看了眼那扇窗,眼神一冷:“朕今夜不走。”
“啊?”崔幼柠愣住,“可你明日还要上朝。”
“祁衔清会及时叫醒朕,朕明早赶回去便好了。”宁云简抱着崔幼柠走到床边,将她轻轻放下,“你睡床,我睡榻。”
崔幼柠躺在床上看着眼前这个仔仔细细为自己掖被子的男人,心下一叹,无奈道:“你是皇帝,我怎敢叫你睡榻,上来罢。”
“不必。朕不能在你闺房与你同床。”宁云简说着抬眸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阿柠连骂朕禽兽混账都敢,竟还会没胆让朕睡榻?”
“……”崔幼柠气得俏脸绯红,“你住嘴!”
宁云简哼笑一声,走过去对窗外的祁衔清交代了几句,然后回来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睡罢,朕就在这里。”
崔幼柠伸手轻抚他的脸:“你也快睡,现在躺下还能歇三个时辰。”
望见未婚妻眸中的柔色,宁云简心里的烦闷全然散去。
阿柠只喜欢他一个,他还怕什么呢?
宁云简欣然躺上榻。虽这张榻远比不上紫宸殿的龙床宽敞舒服,可他看着特意朝向自己这侧安歇的崔幼柠,却觉无比安心甜蜜。
女影卫久久都未听见崔幼柠唤她进来守夜,心里实在担心,便走到纱帐外低声开口:“姑娘,陛下回宫了么?”
宁云简看了眼睡得香甜的崔幼柠,起身走到纱帐前。
女影卫大惊:“陛……陛下?”
“今晚朕来守她便好。”宁云简淡淡道,“还有,沈矜今晚敲了她的窗子,与她隔窗说了会儿话,你可知?”
听到后头这句话,女影卫表情由惊变恐。
沈矜大晚上过来敲了皇后娘娘闺房的窗子,还与娘娘隔窗对话,她与其余九个影卫却丝毫不知。
她不敢想象自己这回会被罚成什么样。
女影卫苍白着脸跪地叩首:“属下罪该万死!”
“你日日侍奉她身侧,朕不便罚你。”宁云简垂眸俯视她,“没有下次了。”
女影卫暗暗舒了一口气,在心里感激了崔幼柠八百遍,立时恭声应是。
宁云简不再多言,转身回去继续安歇。
女影卫呆呆看着主子的背影,忽然有种直觉,接下来十余日自己应该都不用留在内室守夜了。
*
翌日上午,沈宅来了位贵客。
沈念看着面前这个皮笑肉不笑的首领太监,不禁心里发毛:“公公今日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沈姑娘客气了。”肖玉禄笑道,“咱家是奉陛下之命,过来送样东西给沈宗主的。”
沈矜漠然道:“草民上回就已说过,献方只为大昭,不图赏赐。”
“沈宗主高风亮节,咱家佩服。但陛下听闻沈宗主近日遇上难事,欲向娘娘求助……”肖玉禄笑容不变,“正如宗主您自己所言,您救的是陛下而非娘娘,无需娘娘向您道谢。陛下也是这般作想,不愿辛苦娘娘替夫报恩。”
“替夫报恩”四字被刻意加重语气,听得沈矜脸色瞬间一白。
肖玉禄只当没看见,笑着将手中金令双手奉上:“陛下金口玉言,允沈宗主三诺。只要不违国法,不伤及无辜,沈宗主有任何难处皆可持此金令入宫面圣,陛下届时自会为您摆平。”
沈念着急地扯了下自己哥哥的衣袖,压低声音催促:“兄长,快谢恩呐!”
玄阴门如今瞧着是如日中天,可江湖风波不断,谁也说不准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这块金令相当于给了玄阴门三道保命符!且其他门派若要对玄阴门下手,玄阴门与陛下有这渊源在,那群人定然也会有所顾忌。
肖玉禄颇有耐心,一直笑眯眯地等着。
沈矜沉默许久,终是伸手接过金令。
肖玉禄脸上笑意真切了三分:“那咱家就不打扰了。沈宗主,沈姑娘,告辞。”
沈念忙抬袖回礼,尔后恭恭敬敬将肖玉禄送了出去,回来时忍不住念叨自家兄长:“哥,你就算再想同皇帝抢女人,也不能直接说出来呀。”
沈矜气得脸色铁青:“我没说!”
沈念静静看着他。
“……”沈矜烦躁地骂了一句,持剑起身,大步走向后院竹林。
沈念跟上去,见兄长执剑穿梭腾跃于竹林中,身姿矫健,气势如虹,剑芒铮然划破长空,隐有风雷之声,出的剑招越来越快,越来越猛,即便是外行也能瞧出此人心绪极为不宁。
“早知有今天,当年何必日日欺负人家呢?”她当即一叹,连连摇头,“报应,报应啊。”
崔幼柠颇觉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