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宁云简愣了愣,“可你夫人不是才刚寻回五个来月?这就有月余的身孕了?”
“快吗?”谢洵疑惑地看了自己表兄一眼,“三个多月怀上子嗣很难么?”
“……”宁云简抓起面前一本奏折就往他身上砸,笑骂道,“炫耀完了吗?快滚!”
谢洵不再装相,展颜一笑,眉眼中是藏不住的得意幸福。
他笑着将奏折捡起来递给肖玉禄,恭恭敬敬抬袖行礼:“臣告退。”尔后侧身看向孟怀辞。
虽血襟司指挥使的官职特殊,谢洵不需向除天子外的任何人行礼,但孟怀辞到底是次辅,又是陛下的内兄,是以谢洵仍是礼貌地朝他微一颔首。
却见那孟次辅看着他的眼神好似有些古怪,像是羡慕,又像是想揍他一顿。
谢洵蹙了蹙眉,掀眸再度看去,可那孟次辅仍如从前般霁月清风、圣洁脱俗。
许是他看错。
自得知妻子怀嗣,谢洵心境平和,较之先前宽容了千百倍,并未计较,当即转身迈步离开。
宁云简看着自己表弟出了宣政殿,将目光移向孟怀辞:“舅兄莫要介怀。谢二与他夫人分离三年有余,又曾失过一个孩儿。如今他妻子再度怀嗣,谢二狂喜之下这才出言炫耀。”
“无妨,怀嗣本就是要看缘分的。”孟怀辞淡淡答了句,尔后也行礼告退。
宁云简颔首:“舅兄慢走。”
待孟怀辞也出了宣政殿,宁云简便摆驾回紫宸殿,一进门就见崔幼柠正坐在龙椅上趴着睡,唇角立时扬了扬,步子加快了些,将她抱起来放自己腿上。
“怎么睡这儿?”宁云简俯首亲了亲她,“脸上都被压出了一道印子。”
崔幼柠睁着一双惺忪睡眼看他:“议完事了?”
“嗯。”宁云简想起谢洵今日炫耀的话,忍不住将大掌覆在她肚子上。
如今是初冬,天有些凉了,虽殿中燃了炭,却仍及不上他的手掌温暖。
崔幼柠抱住宁云简的手臂,脑袋枕在他肩上:“摸我肚子干嘛?”
柔软细腻的触感叫宁云简爱不释手,他听罢垂眸不语,只轻轻抚摸着,眼神温柔。
这样小而软的地方,却能吃下他,也能孕育他的孩儿。
宁云简眸光轻闪,忽而低头将脸埋进崔幼柠颈间:“要睡吗?”
崔幼柠眼皮仍有些睁不开,闻言打了个呵欠,看了眼床榻:“嗯,抱我去床上罢。”
宁云简在她颈间勾了勾唇:“好。”
他将崔幼柠抱起来,微用了些力向上抛了抛,在妻子的惊呼中接住她,弯眉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崔幼柠睡意全无,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他抱去龙床上,在他如玉山覆来的那一瞬,羞愤开口,“不是这个睡!”
宁云简只作听不见。
初冬的寒风被挡在殿外,熏炉中的龙涎香混着暖意袅袅而升,帐中裙袍交叠,鸳鸯绕颈,阵阵嘤咛与低吟自巫山传来,弥漫整个内室。
好在宁云简并未多折腾她,只一回便停了,抱她去沐浴过后便容她补觉。
只是期间他没头没尾地问了句:“阿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崔幼柠自是觉得儿女都一样好,只讶异他为何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宁云简低头细细吻着她汗湿微黏的玉肩,“只是隐隐有预感,或许我们将来生的是个儿子,担心你失望。”
说实话,连他自己梦见儿子时,都觉有些遗憾。
若是个女儿,或许会更像阿柠一点,且在梦中他过世之后,女儿比起儿子,或许反而能过得更安稳些。
“失望做什么?不是我生的么?”崔幼柠怔然道,“况且听闻外甥肖舅,孩儿若品貌才干都能像我兄长那般,我高兴都来不及。”
“……”宁云简轻轻咬了咬她的肩,“不成,你我的孩儿,只能像——。”
话说至一半,他蓦地顿住。
梦中独子长大之后,好似的确越来越像孟怀辞,从容貌到性子,从衣着打扮到通身气度,都与孟怀辞极为相似。
宁云简脸色瞬间黑了下去。
要不然还是算着日子避开这个儿子罢,看看换一个时间点能否生个女儿出来。
孟怀辞这几个月都宿在书房。
自宫中回府,他如往常那样在书房忙政务,只是今日脑海中总能浮现出宣政殿中谢洵那幸福甜蜜的模样。
门口忽地传来动静,是宋清音的一个贴身侍婢进来送鱼汤。
许是因为他与宋清音太久没同房,妻子手底下的人生了歪心思。这婢子并非按规矩直接将鱼汤放书案上,而是双手呈给他,眼波流转,柔柔唤了句“大人”。
孟怀辞瞥她一眼,没有伸手,也不欲与她多说,淡声命长随进来,将这婢女拎出去重责。
婢女吓得跪地求饶,被拖走时还在哭。
孟怀辞有些心烦,面前的公文再也看不下去,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中那株凋零的樱树。
到了夜里,宋清音应是得知他罚了那婢子,近几个月来第一次迈入他的书房,状似镇定实则小心翼翼地询问那婢女犯了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