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矜眸光动了动,既觉意外,又觉理所应当,既觉失落,又觉庆幸。
宁云简若发现不了,真让他成功代替崔幼柠承受分娩之痛,那他才该担心害怕。
只是他没想到,宁云简会发现得这么快,就像他也没想到宁云简竟能提前五日赶到这里将崔幼柠接回去。
崔幼柠挑夫君的眼光,着实不错。
宁云简见他未答,索性直接问道:“是不是转移痛楚的蛊?”
沈矜回过神,点了点头:“对。”
宁云简默了须臾,没再多言,转身往外走。
“你要将那条蛊虫取出来吗?”沈矜猛地站了起来,“那她……”
“朕自有打算,不劳沈宗主操心。”帝王长身玉立,朝他微微偏过半张俊脸来,“她是朕的妻子,朕对她的在意疼惜,并不输于你。”
“沈宗主多番相救之情,朕感怀在心,愿赐下丹书铁券,保你沈氏一族世代安然无虞。”宁云简话音稍顿,声音冷了些,“但沈宗主若还想要别的,朕就只能做一回恩将仇报的小人了。”
沈矜闻言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他一句“狗皇帝”。
宁云简不再多耽搁,迈步出了门,乘马车下山回宫。
第二日,宁云简挑了个崔幼柠半点都不难受的时辰,命院首将她体内的蛊虫取了出来,又喂她喝下一碗加了沈不屈老恩师所制蛊虫的安胎药,自己则将母蛊种在身上。
宁云简歇了一日便又带着人策马回了南境。
此番是谢溪得到消息后赶去南境暂时顶替宁云简的主帅之位,他回京前虽已将军情和策略一一同谢溪说清,但谢溪到底身子还未彻底养好,这场战役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他必须尽快回去主持大局。
阿柠与大昭,他都要好好守护。
崔幼柠日日在宫里与栩儿和女影卫笑闹,宋清音时常来瞧她。
天渐渐暖和了起来,崔幼柠不经意间看见嫂嫂低头时后颈深处有块粉痕,不由暗骂兄长混账。
四月底,宁云简率军大胜归来,百姓夹道欢呼。
崔幼柠身子重,没有去迎他,只在紫宸殿等着他回来。
她并没有等多久,因为宁云简假装没看见那一群穿着官袍在宫门外跪地恭迎他的朝臣,直接策马进了皇宫。
外头一阵请安声响起,崔幼柠抬起眼眸,还没等看清,就已被人抱了起来。
抱她的人墨发金冠、身穿盔甲,眉眼里都是思念和欢喜:“阿柠,朕回来了。”
崔幼柠圈着宁云简脖子贴了上去,才将碰到他的胸膛,便感觉到自己被抵。
见她忿然看着自己,宁云简哑声道:“朕终归是个男人,阿柠总得容朕存些人欲。”
但宁云简到底没舍得对她做什么,连亲吻都极温柔而小心翼翼。
五月廿六,宫中初荷绽放之时,崔幼柠终于发动了。
整个太医院和女医堂都在紫宸殿外候着。宁云简陪在崔幼柠身侧,紧握着她的手轻轻哄她。
因着那条蛊虫的缘故,崔幼柠此番生子几乎感觉不到疼意,用力时轻松许多。
宁云简额上沁着冷汗,嘴唇有些发白,感受着身上撕裂般的疼意,在心中万分庆幸地想着,还好这世上有这种蛊虫,不然阿柠也太遭罪了些。
旋即又想着,不若下一道圣旨,命天下所有丈夫在妻子生产时都种下此蛊,蛊虫所需的费用从国库里出。
宁云简正在思忖着此事是否可行,忽闻一声啼哭,心神巨震,当即偏头看去,见嬷嬷正将一个婴儿放入襁褓之中,扒开瞧了瞧,无比喜庆地开口:“陛下,娘娘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子!”
崔幼柠立时抬起头来,急声道:“抱来我瞧瞧。”
嬷嬷笑着将小皇子放崔幼柠怀里。崔幼柠抱着这小小软软的娃娃,杏目温柔似水:“长得真好看,以后定会是个俊俏郎君。既在夏日出生,你便叫宁濯了。”
宁云简眼眶微红,轻轻拥住她和儿子,克制着情绪开口:“多谢你,阿柠。”
予他情爱,让他圆满。
崔幼柠将孩儿递给他:“你要不要抱一抱?”
宁云简低眸看了儿子一眼,果断道:“不要。”
“……”
“他自有整个紫宸殿的宫人抱。”宁云简将崔幼柠拥紧了些,“朕只想抱你。”
这儿子有些古怪,不肯喝奶。
听乳母说,每每她想掀衣喂小皇子时,小皇子便紧紧闭眼闭嘴。
崔幼柠本是要吃下乳之物的,听后便不喝了,让乳母将孩子抱来,自己亲自喂他。
没成想这小家伙抗拒更甚,眼睛一直闭着,死活不肯张嘴,掰都掰不开。
崔幼柠无奈,只得让乳母挤到碗中,用小勺喂给孩子喝。
夜里崔幼柠哼曲哄小宁濯睡觉。儿子睁着那双乌亮的眼睛安安静静瞧着她,许久都没舍得眨眼。
崔幼柠杏眼弯了弯。
抛开喝奶一事不提,这儿子也太好养了些,从不哭不闹,又乖又漂亮,难怪宫人都喜欢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