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碟子空了之后，曲锦存才有力气抬起头，有点吃力却又十分认真的重复说：“多谢。”

莫莉见他吃的满意，无声的点了点头，径自又去照看炉火，头也不回的招呼他：“能动了就自己过来，给你来一碗汤泡饼”。

又过了足有半盏茶时间，靠着木墙的男子才迟疑的站起来，姿态还有点踉跄，不过腰背却已经能挺直了。

莫莉看了他一眼。

他的头发用一根桃木簪子束着，身穿道袍，腰上挎着一柄小小的桃木短剑，袍子一侧还有个阴阳鱼黄铜八卦当佩饰，乍一看蛮像是个游方的神棍。

莫莉没说什么，默默的把汤从锅里舀出来，放了小半碗面饼，又加了两颗青蒜，这才递给那人。

结果小小的粗陶碗，曲锦存半垂着眼帘没有看身边的女子，无声无息的深深嗅了一口混杂着鱼鲜、芫荽、青蒜、甜醋、炊饼香味的热气，这才拿起碗上的筷子吃起来。

面饼似乎是用特别新鲜的麦粉制作的，入口柔韧弹软，细细咀嚼自由一股面食独有的清甜，汤里的盐巴应该是放的很少，以至于这汤被甜醋淡淡的香味占据，那酸爽中和了汤的软甜，提升了饼的焦香，衬托了菜的爽脆，入一口爽利无比。

真好吃。

曲锦存不知不觉将小半碗泡饼嚼下去，腹中稍有安慰，这才默默的啜饮那香美的汤水。

甜醋应该是汤在出锅后新放到碗里的，十分开胃，而正在炉子上不停翻滚的汤水里倒是没有酸味逸出，应该是没有放着醋的。

“可否再来一碗，”他轻声的说，似乎怕惊扰了那锅子上面漂亮的水汽一样，“不要醋。”

莫莉微微一笑，麻利的又给他盛了大半碗，笑的格外坦然：“吃吧，汤有很多。”

一男一女围炉团坐，屋外寒风呼啸，挂满白雪的枯枝被沉重的雪块压得咯吱作响，江面上偶有寒鸦掠过，嘎嘎的大叫声在风中隐约而深远。

从没有一刻，曲锦存觉得自己是存在着的，是活生生的，是一个生机勃勃的生命。

而不是行尸走肉、心如枯槁、每天苦苦硬挨着压力度日。

“你还好吧？”莫莉侧头问他——他看起来一副茫然而悲伤的样子，为毛？

嗯，这正是攻略者必须知道的。

很随意的添了一根柴，莫莉看着活蹦乱跳的火苗，又问：“道长会起卦吗？”

曲锦存捧着热滚滚的粗陶碗，愣了片刻才迟疑的回答：“……会。”

莫莉收回手，抱住自己的膝盖，一仰脸笑的天真又灿烂：“那道长给我算一卦呗，看我这辈子能嫁出去不？”

“……好。”曲锦存有点迟钝的看了她片刻，这才挪开视线淡淡的说，“不过……算姻缘我……不太拿手。”

“无所谓嘛，”莫莉大大方方的说，“我一个农妇还要求多高了麽？就算算，随便算算啦。”

说着，她起出一条烤鱼，嗅了一下以辨别火候，而后飞快的把鱼拎起来扔进曲锦存的碗里，后者手忙脚乱的接住，先三口两口把汤喝光，才有点呆呆的看着那条鱼。

焦香四溢，鱼味十足。

“边吃边算。”莫莉笑眯眯的说。

☆、第7章 鱼鲜攻略2

算卦是假，诱曲锦存说出他自己的心事是真。

不过曲锦存一直在盯着那条鱼，即不说动口，也看不出有动手的意思。

“这鱼没小刺，”莫莉微笑着说，脸庞在红红的炉火映衬下分外干净清秀，“是我们这里特产的裙带鱼，通身只有一根大刺，避开就好。”

似乎是因为得到了她的保证，一直在迟疑的曲锦存这才小小的咬了一口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烤鱼，仔仔细细的咀嚼了半晌才咽下去。

……唔，曲boss讨厌或者惧怕鱼刺，这一点莫莉悄悄记下了。

嫩滑的鱼肉外皮酥脆，内里一兜软肉入口即化，因为只在鱼皮外抹了一层盐巴而没有用任何其他香料的缘故，烤鱼吃起来格外原汁原味。

以曲锦存的胃口，他可以吃掉十条这种巴掌大的鱼，但是他极慢的吃下去一条之后，便婉拒了莫莉递来的第二条。

而莫莉也没有强求，她一边翻动着柴火，一边喃喃自语的说：“开春如果还嫁不出去的话，我想我就得去找个厨娘的活儿干喽。”

火边的男子没有吭声，许久之后才开始慢慢的一圈圈旋转黄铜八卦，他算是答应了给莫莉算命。

又过了片刻，他才缓缓抬头对莫莉说：“姑娘命格冲淡平和，姻缘我虽看不出，但你一生衣食无忧，在女子里算是很好的命了。”

莫莉忍了忍，才忍住没有翘起唇角——如果不是熟知攻略剧情，冲曲锦存现在的神棍样倒还是挺让人敬仰的。

可是剧情说他是遭逢家变被逐出门户的嫡子，现在要赶到京城去投奔舅舅家，他自己前途未卜，算别人的命倒还头头是道。

——不过，也或许是她人格魅力比较大，所以很快就让曲锦存卸下来心防？

这样想着，莫莉又整了一碗汤，递了过去：“道长说的话真好，再用一碗汤吧。”

火柴噼啪声中，曲锦存默默的啜着汤水，按照他本来的心情，是任何美食都食而无味的，他一路上也的确没心思吃东西。

今天这一餐饭，是他出了家门……不，是他自十三岁来所吃过的最可口的饭食。

“要是不嫌弃的话，你能给我当厨娘吗？”所以，当他脱口而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心里也是有点措手不及的，“额，我是说……我要进京赶考，还得在京城住几个月，缺个厨娘打理饭食。月钱随你提。”

莫莉噗哧一声笑了。

“感情你老人家不是真道长啊，”火边的女子坦然的拢了拢袖子，“还好我们农家女不讲究，否则早把你这个假道士一扫帚打出去了。”

曲锦存呆住，随即默然垂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