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进来吧,外面冷。”他说着手抵着唇咳了咳。
些许湿发贴着他的面颊,披散在他腰间的青丝还在滴水……贴着他肌肤的上衫看着也仿佛沾染几分氤氲湿气。
繁芜有些慌,他还在养伤,担心她惹恼了他,让他又受了内伤。
她低着头不说话跟着他进屋,她现下最担心的是他的身体,她希望他能长命百岁,至少活的要比她久,他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竹阕乙见她闷不做声地将食盒打开端出一碗粥,将装着茶果子的小碟放下,又默默走至茶炉边煮茶,她没有用茶叶而是取了罐子里的枸杞子和黄芪,煮过一遍后过滤了只留下水。
再往水里加入几片玫瑰与枣片,煮上第二遍。
等煮好了,她拎着茶壶走过来,抬眼看向他,眼里闪过一抹吃惊:“哥,你怎么还没有吃粥。冷了就不好吃了。”
竹阕乙微垂眉眼,方才,光顾着看她去了。
繁芜将茶壶放下,取了两个杯盏过来。
竹阕乙这才伸手去拿筷子。
一碗粥吃完,煮好的滚烫茶水已转为温热了,他端起杯盏将茶果子的小碟推向她。
繁芜愣了一下,微有些哽咽,今次,她对着茶果子几次伸手,连吃了三块。
她害怕,她害怕竹阕乙怀疑她不是……
可这茶果子甜的发腻,她几度吃不消。
“行了,吃多了坏牙。”在她拿起第四块茶果子时他伸手打断她。
“我喜欢吃,你总不让我吃。”她小声嘟囔,故意将“矛头”指向他。
竹阕乙微凝眉,盯了她一眼,他一直记得她来竹部时,第一次吃茶果子说这东西好看,但是过甜了。
竹部后厨做的甜点都偏甜,那是花管事怕上面怪罪怀疑后厨贪了糖,才会让厨子将糖多放一些。
因知道这一点,所以也一直没有要求后厨少放糖。
“哥…你要忙了吗?”她抬起头来小心翼翼问着。
竹阕乙递来一块帕子:“再坐会儿,消了食就回房去。”
他说着吃完杯里的茶,捻起一块茶果子吃完后起身向他的书榻走去。
繁芜见他招手,也跟着走过去。
“阿芜,帮我研磨。”他说的柔声细语。
繁芜只觉得耳根发热,嗅到他身上的草药味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他身上时常有的那种雨后竹林一般的气息。
到底多年来都有些在意这个香味,从第一次见他,从她盯着他的眼告诉他,她是“阿梓”的时候,她就记住了他身上的香味。
“哥……你熏衣服的香能不能也给我用用。”她研着墨,小声说。
竹阕乙顿了一下,“明天就安排。”
他想阿芜的年纪也用得这种熏香了,自然这熏香有它的好处。
这香是竹部族长拿来解一些毒的。
因为一年产量也只有几十钱,以前是只有竹部族长能用。他父亲担心有人下毒害他,让他十四岁时便开始用了。
转眼三月三日上巳日快到了。恰逢族主夫人回娘家凤凰部,他们的马队路经竹部,想在此落榻几日整顿车马。
凤夫人今次路过带着四岁多的少主,这位少主是去岁被立为少主的,凤夫人也是母凭子贵成了族主夫人,他们十六部首领的正妻。
凤夫人与少主住在西厢旁边的厢房内,这间房原是竹阕乙的生母竹部夫人住过的,当年竹部夫人在此诞下次女阿梓。
凤夫人身体不好,落榻后的次日至巳时也并未起身,小少主却是精力旺盛,天刚亮便满院子的跑,自然他不敢跑去东厢,那个大哥哥冰冷的像是山神庙里的巫神,偶尔笑一笑也只会把他吓得两腿发抖。
他只敢在西厢的门外叫着:“阿芜,阿芜,快起床,太阳晒屁股了!”
繁芜捂着耳朵在床上打了一个滚,小脸恨不得皱成一团,她压根没睡饱好不好。
想起昨日傍晚刚见到这位小少主时。
她觉得他生的可爱,将来一定会是个公子美人,所以摸了一下他的“双下巴”,还夸他生的可爱有灵气。
这下好了,这小东西叉着腰说:“你也长得好看,本少主只喜欢长得好看的,你叫什么啊。”
他话音刚落,围观的人大笑起来,那些婢女随从甚至都笑得肚子疼了。
繁芜本来是想逗弄一下小孩子,却没来由的反被个小家伙给调戏了,气得胀红了脸。
“不告诉你,我生气了。”她转身要走。
却被小家伙拽住了裙摆:“小曳,你可以叫我小曳,我可以叫你阿芜吗?”
原来他早就听到她兄长唤她“阿芜”,刚才他还在马车里就听到了,且她生的好看,他在马车里就盯着她瞧了有一阵。
繁芜睁开眼看了一眼窗外,见天是亮了,于是起身穿衣,想着昨日她兄长说少主不容易,族主只这一个孩子,少主连个能一起玩的兄弟姐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