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此行我能给你做翻译的,苗疆话洛桑话我都会一些。”她总能一句话就说服人。
谢长思竟无力反驳,抿唇不语便是默认了。
繁芜心下一喜,骑行至他跟前,低声道:“谢谢大哥。”
百里济穷途末路才想到拿妇人孩子做人质,当他的部将将十六部族主的夫人和小少主押上马车时,他第一时间是想阻止的,可部将说他们浩荡大军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只剩下一千多人,如今这一千多人的命全都捏在他的手里。
部将:“我等若不是对您忠诚,早就逃了……何苦等到今日。”
明日是什么日子谁都不知道,谁又愿意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还不是因为百里济往日有一份功劳都记着兄弟们,今日他们才会报答其恩遇,对他忠诚。
百里济一想到如今他背负着一千多人的性命,闭了闭眼,默许了。
可当听到魏军大骂他的时候,他还是会不甘心。
“火烧邺城,毁了百年城池的是你,百里狗贼今日欺凌妇孺孩童的也是你!百里狗贼你畜生都不如!”
魏军在城寨外叫嚣着,一排的人喊累了,换另一排的人继续喊。
是夜,谢长思繁芜抵达。
达跖骑马赶来:“公子,北边来了一辆很可疑马车被我的人拦下了。”
谢长思从营帐内出来,身后跟着繁芜。
达跖看到繁芜长吁一口气:“那人说要见阿芜姑娘,但她不肯过来。末将本想将人押来,可那人说什么也不肯,只说要见阿芜姑娘。”
繁芜一听,皱眉看向谢长思:“大哥,我去见见那个人。”
“不行!”谢长思厉声否决。
繁芜郁闷道:“你若担心,你跟着就是了。”
……
凤凰河畔,一辆马车停在河道对岸,河面不宽,但一河之隔总要有人过去。
那边让人传话,只让繁芜一人过去,其他人都不准过来。
谢长思却说:“我跟着去,对面若是害怕,让他们自己滚,这话也不必谈了。”
他说话间已随繁芜走上了小船。
船上,二人相视而望,半天没人动作。
繁芜挑眉:“大哥,你要跟着来,你倒是撑船啊。”
谢长思唇角微扯,半晌挤出两个字:“不会。”
繁芜无话可说,拿起船上的竹篙撑船。
见船驶离了河岸,谢长思那双星眸里微露出些许新奇:“你怎么会的?”
“竹阕乙教的!”
谢长思微眯眸,启唇:“他怎么连这个都教?”
“因为他说多一项技能多一条命。”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气焰已消,声音也比之前柔和了许多。
谢长思缄默不语,却又暗自点头。
船至对岸不过一小会儿,繁芜将竹篙递给谢长思,谢长思接过来时,她已提裙上岸了,流光百褶裙在月色之下泛着华光,他一时晃神没有立刻跟上,想要跟上时,却听到马车里的人说:“这位公子不必跟来了,老身不会对阿芜姑娘怎样。”
得知车中是一个老妇人,他到底没有再动。
紧跟着他听到繁芜唤那妇人:“…宜嬷嬷。”
“阿芜姑娘一定在想是夫人让我来的,还是三殿下让我来的。”宜嬷嬷还是称呼高旭颜为三殿下,这个在她看来最妥当的称呼。
繁芜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也不必猜了,是夫人让我来的,还请阿芜姑娘放百里大人及那一千将士一条生路。”宜嬷嬷说着走下马车,整理衣冠后,对她躬身一礼。
谢长思正冷笑着,想说这人痴人说梦的时候。
繁芜在惊惧之中回过神来也想大骂他们头脑不清的时候,宜嬷嬷深吸一口气双手递上一封信。
繁芜迟疑地接过信来。她撕开信目光停留于信纸上不过片刻,猛地扭头向谢长思的方向喊道:“大哥!我求你!”
她快步走至船边险些绊倒,撩起裙摆跪地。
她应该知道放走这一千人,会被魏军将士骂成什么样。
只消片刻,谢长思的眼里就浮现许多血丝,这女子从来硬气,今日真真切切的跪地求他是头一次。
“繁芜!你给老子起来!别叫我大哥,我没你这样的妹妹!”
明知道在数千魏将的面前放走东齐国余孽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倒真敢求他!
“你不重要,所以你求我没有用!要求让阕乙来求我!老子不想看见你!”
他说着转身就要撑船走人,哪知那船在河道中打着转,走不了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