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最终将毛巾放下,他坐在榻前,手支着额,困意上涌。
次日凌晨天蒙蒙亮,繁芜醒来,一夜酣眠也一夜无梦,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
她微偏过头,目光正看向窗外,却见床榻旁坐着一人。
微惊之际,那人也缓缓睁开如画眼眸。
她微红着脸手指拽紧了锦被,似乎脑中空白,一时也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
正当她想开口时,竹阕乙缓缓站起身来,守着她整夜,他的眼底仿佛留有一抹青色。
“好些了吗?”他问她,“昨晚你体温有些高,还有些鼻塞。”
繁芜茫然伸手摸了摸额头,原来他守她一夜是以为她生病了吗?
繁芜摇头,见他神情有几分憔悴,知他赶了好远的路才从镜州回月州的,昨晚又守了她一夜,她实在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她忽然掀开被子,下榻来,也顾不上穿好鞋子,踩着鞋伸手扶住他:“哥……你快去休息吧,还早还能睡一会儿的。”
他本是困意未消,有些浑噩,这时她一声哥,喊得他身子骨都凉了半截。
昨日这女子她说什么来着。
昨日,这女子哭着说:你楼我这么紧,又是为什么,你没有发现,我好多次都不喊你哥了……
也因她这一句,他闭眸认命了,那一刹那他甚至冒出一个想法来,他日若是被旁人骂死了去,若她年纪再大些儿恨他怨他也好,他再不想放开手了。
可今日,她刚开口,叫他所有的想法都化作余恨,让他再难动作。
繁芜未见他红着眼转身,颀长的身影轻颤着,箭步走出厢房。
他走得很急,一时繁芜也未回过神来,她想他只是很累了。
天亮的很快,繁芜沐浴更衣后再出厢房时见一个婢女也不在,只好亲自去厨房取早膳。
当她将早膳提来,却听婢女说竹阕乙已经离开了。
繁芜放下早膳正想追出去,也后知后觉察觉到了婢女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
她步下一停,她知这院里的婢女都是谢长思的人,她们将院子的事带给谢长思也无可厚非。
昨日竹阕乙守夜照顾她的事也瞒不住谢长思,可是她和竹阕乙若真有什么也就罢了。
她与他什么都没有,还被人这般打量,她怎么不生气。
也顾不上吃饭了,转身就往院子外走。
婢女察觉到了什么,追出去几步:“阿芜姑娘,大人和主子已经离开月州了。”
繁芜脚下微停,转过身来,锐利的眸光盯了她一眼,谢长思让她们盯着她,她不该怪罪她们的……
几乎是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她转身进屋。
“阿芜姑娘……早膳……”婢女追了几步。
繁芜回了厢房,刚关上门,陡然瞥见门后的木柜上放着的包裹,昨日那车夫给她的包裹。包裹有些重,她提进院中来时憋着一肚子火,所以昨日放下后就没再管了。
这时在看到,她的眼皮狂跳了一下,迟疑之中伸手拿起来,走至桌边打开来。
在没打开包裹前原本以为是柳元微的东西,正想若是什么机关图草稿就拿去给烧了去,刚打开来她彻底呆住了。
只是顷刻之间,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第75章
繁芜最后一次见到姐姐, 姐姐十四岁,她关于姐姐的记忆也停留在了那个时候。
她记得最深的是姐姐喜爱花卉,什么花都喜欢, 姐姐的绣工是好的, 家未破絮州城未亡时,姐姐的绣品已经能换来收入了。
她将那些衣物一件一件取出来。
这些衣物从婴儿的到小孩子穿的, 一直做到了六七岁的样子。
大抵因为不知孩子性别,选的都是可通穿的颜色,做的款样也是最新的。
她紧握着这些衣物哭得不能自已。
她的姐姐在生蝉儿的时候该有多害怕……她还那么年轻,还那么年轻就死了!
就这个理由她就不可能将蝉儿交给柳府。
发僵的手指缓缓松开,她噙着泪将手里的衣物叠好。
又挑出两套蝉儿当下穿得上的往外走。
婢女见她出来,忙问道:“姑娘,早膳还吃不吃。”
繁芜:“你去将布山找来。”
布山已出去了, 来的是布山的手下。
“阿芜姑娘。”来人对繁芜抱拳行礼。
繁芜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你将这个寄给芸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