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芜听到少年说:“下车。”
于是她先行下车。
刚下车就有人前来带路,她跟在他们身后,从人群里穿过。
也不知爬了多久的楼梯,繁芜开始觉得腿疼。此时她从楼梯旁的窗子向下看,已能俯瞰长安……
此时她愕然看向白袍少年的背影,恍然意识到,他竟是真的带她登楼看长安了。
弗玉等了一会儿不见她跟上,回头看过来,却见她正傻愣愣地盯着他瞧。
他皱眉:“这就爬不动了?”
弗玉向楼上看去,告知她:“翠微楼有十三层,这才是第八层。你若想看美景,便跟上吧,我们在最高楼等你。”
弗玉转身往前走,一旁的王祎凝了她一眼也跟着离开了,给他们带路的人也离开了。
繁芜虽然有些委屈,但咬了咬牙继续往上爬。
一炷香后,繁芜登上翠微楼最高层。
高层风很大,繁芜走至弗玉面前时发丝被风吹得凌乱,她环顾四周,才发现整个高层也只有他们几人。
繁芜不禁想,这个翠微楼不会也是他的吧?
弗玉:“你过来。”
繁芜跟上他走至阑干处,此时向下看,顿觉触目惊心。
整个长安城,仿佛尽在眼下。
弗玉淡笑:“下雪时更美,此时美景稍逊。”
繁芜只觉风大,有些听不清他的声音,她只想尽力铭记此时所见美景,从儿时至今她曾幻想过这一天许多次。
她终于来长安了,也登了高楼,看到了长安城的美景。
弗玉斜看过来,见她那双灵眸似染泪,眼尾发红,也不知是风大吹的,还是其他。
“登高楼时,都在想什么。”弗玉问。
繁芜收回有些游离的目光,若有所思,她答:“华实蔽野,信美吾土,十载寒暑,未曾断我归魏之心。”
她的话音刚落,弗玉陡然掀眸,一旁王祎与伺候的人也都向她看来。
弗玉停了一会儿,皱眉道:“既然字字泣血,便是早已想好的文章,那你说完。”
繁芜继续道:“请为絮州城当年枉死的官员翻案。”
在邺城时她读登楼赋时幻想过归长安归魏,可真当她归魏之后她才知道求谢启无用,想为絮州翻案不若求明王。
“行了,回去。”明王弗玉转身背对向她,高楼的风吹拂着他的白袍。
繁芜紧追上去,颤声喊着:“殿下,我求你。”
王祎拦住了她,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追了。
繁芜从王祎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忍,这个往日冷硬的人,今日竟开始“可怜”她了。
她冷冷一笑,推开他拦在她面前的手臂,提着裙下楼。
她没有追上弗玉,而是与他保持距离,她知道只要他想,他一定有办法给当年絮州城的官员一个公道。
他们不是乱臣贼子,也没有通敌叛国。
繁芜走出翠微楼,弗玉的马车已经走了,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不可置信地再看了看四周。
直到确定了弗玉的马车是真的走了,脸上顿生一股恼怒。
正这时王祎从楼里出来,向马桩处拴着的马走去。
繁芜抢先一步夺过他手中的马缰:“王大人,你的马借我回去。”
王祎正想说什么却听这女子说:“王大人我一文钱未带,你总比我好一点吧。”
王祎忍住了由她去了。
……
繁芜等了几日,再等她去东市买菜时,忽然听得茶馆有人议论起,只是说起皇帝突然写了一篇文哀悼当年絮州城死去的人,也在文中说明了当年絮州城的官员不是叛臣。
再之后皇帝又派人去各地寻找絮州城官员还活着的后人,给他们安排良田宅邸。
繁芜所求不多,如此便够了。
这一次她是真心感激明王,所以当他再来时,她用真心为他沏茶,为他做了一桌子的菜。
以往,竹阕乙都未能吃到她做一大桌子的菜。
弗玉未看桌上菜肴,目光却落在她缠绕着纱布的好几个手指头上。
自然,王祎一进门就看到了这女子好几个手指上缠绕着纱布。
弗玉未曾想这女子她是否是切到了手,又是否疼,而是在想这一桌子菜到底有几个是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