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阕乙让他们先稍安勿躁。
四月中旬,竹阕乙忽然收到一封来信。
虽然送信的人都不知这信是从何处寄来,只是署名朝议郎竹大人收。
可当竹阕乙看到信封上的字迹,便认出了是谁寄来的信。
楚桓。
他知道在齐国覆灭以后,楚桓随顾流觞的人去了洛桑城,而起初他是有想给楚桓安排进长安太学的,只是其中阴差阳错,楚桓大概也是消失了一段时间,导致他们没能联系上。
如今楚桓能联系上他,说明楚桓在洛桑城应该是受到了任用的。
而且洛桑城的人时刻注意着长安的情况。
他虽然有安插竹部的线人在洛桑城,但楚桓曾与他为兄弟,他不会刻意派人去盯住他。
他微凝眉,撕开信封,展开来匆匆看完。
信中楚桓告知他,他一切都安好,让他勿要担心他的安危,如今他跟着百里济做事,负责洛桑城建设教化一方,也算了却年少心愿。
竹阕乙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渊及殿外的宫门,许久才收回目光。
他仔细想了一阵,虽然楚桓的解释合情合理也符合其性情,但他仍然觉得楚桓去洛桑城不简单。
楚桓去洛桑城一事,像是受人安排的,这个人可能是谢长思,也可能是其他人。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一个更为合理的解释。
寒来暑往,眨眼间又是一岁中秋临近。
繁芜见竹阕乙一个多月不来院里,却在东市逛集市时与他碰了一个正着,他带着一个年纪小面生的随从,随从手里抱着几个包装精美的锦盒。
她未上前去喊他时就在想,明日就是中秋了,他现在逛街是在给她买礼物吗?
顿时她脸上露出欣喜,他肯定是给她买的礼物。于是乎提裙小跑上前去:“你逛街怎么不叫我呀!”
论起挑东西,她可是最为在行,而且她自认为眼光也不错。
竹阕乙见到她时,眼皮已狂跳一下,间她跑过来,身体已是微僵,心虚地看了一眼小随从,示意他千万别说话。
小随从无语望天,因为许昭之为皇后,宫内宫外讨好的人越来越多,竹大人若是什么礼都不送,就显得格外不正常了。
而且这几个月竹大人似乎是有计划似的给那位皇后送礼。
而且礼物一次比一次昂贵,从起初的珊瑚玛瑙翡翠,到现在罕见的古画、甚至价值连城的凤骨玉髓。
小随从都不知道这位竹大人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一掷千金。
繁芜见他们脸色骤变,顿时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这二人似乎有什么事瞒着她?
难道不是给她的礼物?
想到这里繁芜已然气滞……袖中的手也握紧了。
不是给她买的,那就是给那位垠垣公主买的喽!
繁芜一想到他一个多月不来院落,却带着人逛街给那喜姝挑选礼物,气得怒吼道:“你就这么急着给我找嫂嫂是吧!”
“……”竹阕乙就知道今日诸事不宜不该冒险出来逛街的,可明日就是中秋了,宫中有宴聚,他提前几个月找翠微楼掌柜物色的宝物今日才给送到,也只能今日过来取。
却不想偏生在此遇到这女子。
若要许昭之犯错,便要让她奢靡无度,受尽众人追捧与阿谀,他不会以害人性命的方式来以牙还牙,但他会让那女子从高位坠落,以报她当日险些要了阿芜性命之仇。
而许昭之为皇后之后日益娇纵,骄奢淫逸无度,也逐渐被一些朝臣诟病起来。
他只需再添薪加火,再等上几日,那女子就会因此自毁根本。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生于世家,贪享富贵,耽于享乐,一生所做之努力皆是为了权力与金钱。
如今获得至高的位置,只会更加贪婪更加露出其本性来。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这些事他布局太久了,还没看到想看的成果,也不好与繁芜解释一二,只是她刚才那句气话,叫他不置可否。
竹阕乙叹息着看向繁芜,忽然眼眸一亮,他对小随从道:“你先回去吧。”
小随从如蒙大赦的抱着东西上马车。
繁芜看着小随从将那些精美的礼盒全抱走了,愈发气闷,几乎是红着眼瞪了竹阕乙一眼。
竹阕乙:“阿芜,翡翠坊的簪子不错,我带阿芜去挑选几支。”
马车刚驶离,车上的小随从不禁竖起耳朵:竹大人,敢问您还有钱吗?这一天可是花了近七千两黄金啊。
繁芜陡然听他这么说,又有些懵懂地看向他,自从离开苗疆她已经许久没收到过他给她打的首饰了。
“再去做两套衣裙可好。”竹阕乙微低下头,看向她。
见她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欣喜,长吁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