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阕乙在布山未到之前收到线人的消息, 他在和枫乘来的路上与人交手。
枫乘自幼因为身体原因未曾习武,因此全靠竹阕乙以一敌十才从这群人手中逃脱。
竹阕乙受了伤也只是简单包扎后又匆匆往长安赶来。
他派出去查的线人还没有回,所以还不清楚袭击他们的人是谁派来的。
直到五更天时, 殿中听他淡声道出一句:“陈王没事了。”
此时殿内外的人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殿外的大雨未有停歇的意思, 狂风呼啸,庭院中的树木摇曳作响, 殿门打开的时候冷风迎面而来。
繁芜只觉额头一阵冰凉,身上的温度仿佛被寂寂黑夜被大雨声……一点一点的吸走。
后来许多年,繁芜也记得祈春元年的春天很冷很冷。
……
从陈王府出来的马车上,繁芜一把紧拽过竹阕乙的手腕。
不待她说话,竹阕乙已紧张地启唇:“阿芜,我以为你一夜未睡,在车上是要睡一阵的。”
他的唇角留有一抹薄笑, 语气柔和的能让人心口都感到柔软。可是,繁芜却能无视这些, 她的手指已触到他的脉搏, 那张有些憔悴的小脸, 此时已阴沉得可怕:“哥……你就瞒着我, 你死了就好了,血流干了就好了。”
车厢内仿佛气温陡降,那白发男人的眼里似闪过惊惶。
“等你死了,我就立刻嫁人。”她几乎是用她最冷漠的语气说完这后一句。
直到她的身体被他紧紧地拥入怀中,他的手臂那么紧,他的呼吸那么急促。
“阿芜,你是要逼疯我, 再让我去死吗……”他贴着她的耳质问着她。
她明知他为了与她在一起,为了与她走到今天, 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
繁芜挣扎着想要推开他,而且这次她用的力气很大,发狠似的要推开他,不像是闹着玩的。
他以为她是在生他的气,看着她又想开口说那戳他心窝的话,只觉心口抽疼得快要呼吸不得,他双手捧住她的脸,在她还未来得及启唇时,他的吻就这么落了下来。
繁芜睁大眼睛,她原本是想让他别动让她看一看伤口!
哪知这个狂野至极的吻……等这个吻结束的时候,她都没力气再开口说话。
她一手捂着发疼的唇,一手捂着双眼面向车窗,将背对着他。
她知道他此刻定然在一旁自责着,她也没哭,因为没力气哭了,可她就是不想转身,让他自责得要死要活去。
竹阕乙伸手搂她的肩膀,她侧过身避开他的手。
他兀自坐了一阵,又从怀里递给她一盒药膏,想让她擦一擦唇,那孔雀蓝色精美的药盒都快递到她的眼前来了,她一伸手挥开了他的手,也不看他,只是对着窗,不知在看什么。
好在车抵院落了,竹阕乙那双好看的眉似松动了些个,他起身:“阿芜,下车了。”
繁芜依旧不理他,大有“你自己先下车”的意思。
竹阕乙叹了一口气,手指撩开车帘。
外边大雨依然,此刻天还未亮,马车的提灯映照着雨花点点,像是烟火的星子。
他微有些晃神的同时,如画的眉眼似闪过一抹妖冶的光。
几乎是一脚踏空,马车车夫惊呼道:“大人!”
繁芜坐直的身体的同时听到一声闷哼,下一刻身体已快一步走出马车。
那人似乎是刚从地上站起来,也未让她见到他狼狈的样子。
那白净的修长的手正拍打着衣摆,抬眼之际见到她,与她的眸光对视的刹那间,他的眼眸恢复了平静。
繁芜下车来接过车夫递来的伞,一把拽过竹阕乙的手腕:“我今日方知你下马车也可以不看路的……”
“就这么急着要死给我看是吧……”她气恼无比。
“……”一旁的车夫忍不住袖子捂住嘴,笑又不敢笑,憋得有些辛苦。见他二人进了院落后,车夫方驾着马车远去。
院中。
繁芜突然停下步子,抬眸看向竹阕乙,那目光被锐气所染,阴鸷又冷硬:“哥,你不小心摔的?”
她怎么就忘了,和他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几时见他走路摔过?初见他时他十几岁也没见他走路摔过……
繁芜气不打一处,撑着伞就往厅堂走。
竹阕乙小跑着去追,淋了一路的雨。
繁芜将伞放在厅堂外,转头见他健步如飞,都快给气笑了。
竹阕乙也意识到了,竟是停下脚步,站在屋檐外也不敢再上前。
繁芜进屋后猛灌了一口水,却见他还站在于丽:“再不进来一辈子也别进来了!”
她话音刚落那人已快步进来。
“阿芜,别生气了。”他低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赶来的路上在武陵郡南三十里的位置遇到了一支马队,他们突然拔刀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