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竹阕乙走远了,繁芜才定睛看去,那是一串赤金打造的风铃。
“阿芜,拿起来,拿到我眼前来。”谢长思吃力地开口吩咐。
繁芜不敢怠慢,将风铃拿至他眼前。
谢长思似乎用了好一会儿才将目光聚集在风铃上。
这大抵是他外祖母的东西。
“阿芜,好了。”谢长思紧闭着眼缓了缓。
好久后,他才睁开眼继续说:“阿芜,我再考你最后几个问题……”
他说到这里不看她,也知道她是泪流满面的:“你不准哭。”
繁芜抹了抹眼泪,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谢长思:“我问你,将来你若想在最短的时间回竹部去,你会将谢宴交给谁……你好好想,想好再回答我。”
他说我又是一阵猛咳,布山端着药过来,被他的手推开。
殿前安静,偶尔能听到炉子里柴火燃烧的声音。
繁芜看向布山,布山轻轻摇头,表示他也不知。
大约想了有一刻钟,繁芜给出了两个答案,都是她想过也没怎么想过的答案。
“大哥……”她紧张地开口,“是不是郑迟和叶韬。”
她能想到的如今也只有这两人。
谢长思扯出一个笑:“我还以为你会说达弘。”
“为什么是他二人……”
繁芜紧抿着唇,先是摇了摇头又点头。
“若大哥是故意使计让皇上留了郑迟守西州,是想将来有朝一日让世子将他调回长安,那郑迟会感念此恩,加上论血缘亲疏他到底也是世子的舅舅。”
“至于叶韬也是同理,若此后多年叶韬一直处在现在的位置没有晋升。等世子有能力时最先启用叶韬,叶韬也会感念世子恩德……”
谢长思:“阿芜如此聪慧,大哥也可以瞑目了。”
“谢长思,你!”她惊恐地怒瞪向他。
他几乎是用了最后的力气看向她:“阿芜……大哥对不起你,欠你良多,今后陈王府上下都听你的,无论你折腾出什么样,大哥都不怨你,记住大哥的话……这是大哥欠你的,是大哥困你于长安许久。”
“死前能见阿芜,也是一件开心的事……不过我现在要去见我娘亲了,她被人毒害了这么多年,我都快忘记她的样貌了,啊,我看见她了,我想起来了弗玉的眉眼和娘亲的可真像啊……”
他本想伸出去握一握她的袖子的手,至此也永远的垂下了。
繁芜失声痛哭着,也在悲痛中昏死过去。
直到布山回过神来冲着殿外颤声喊道:“殿下薨了。”
……
繁芜再醒来的时候,身边两个年轻的姑娘守候在榻边,一人捧着药碗,一人给她擦着脸颊。
“大人可是醒了?”
她听到声音却没有力气开口应答。
房间很暖,她浑身都觉得暖,仿佛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暖和的被窝了。
没有疲累,没有忧虑,什么都不想去想。
可是下一刻,她愕然想到谢长思临走前的一幕幕。
还有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眼眶很快湿润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她开口问她们:“今日二十几了。”
“回大人,今日二十三,殿下的棺椁还停在府中,再等四日后送至少陵。”
她眨了眨眼睛,想让视线更清楚些儿,待她看清了头顶的帷幔,方再问道:“宫里来的大人走了没有?”
“回大人,每日宫中都有大人来。”
“楼湛大人来了没有?”繁芜再问。
“姑娘稍等,我们去问一问。”
其中一个婢女很快小跑出房间。
繁芜对另一人道:“扶我起来吧。”
她想这会儿竹阕乙是忙得没办法来见她了才将她交给陈王府的人。
“皇上派去主持殿下后事的大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