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 小宫女之间最喜欢议论的就是新帝:“盛家那位怕事不得官家喜欢,皇太后如何强求得了?搞不拎清。”
就像徐家娘子发了混, 放着坤宁宫不住, 非要嫁给个穷酸的状元郎。
实在是想不明白。
“官家车辇到!禁声!”
听到落地鞭子声, 小宫女们都不敢交谈了,纷纷低下头去。
新帝的车辇被明黄色的车帘挡得严严实实, 不得见官家的天颜。那车帘里, 连日光都投不进来, 新帝半阖着眼, 面色阴郁。
池景州今早起来胸口有些发闷, 扶着额头, 回忆着昨夜梦境。
“景州哥哥,你好厉害!”
一些残破的片段, 都是那个小娘子。小时候的徐苼是个肉团子,跟在他身后像是条尾巴:“景州哥哥,你走慢一点嘛,等等我!”
池景州最后悔的事,没有在那年初次见到小表妹时,把她的翅膀折断。
日后,她活的越来越肆意,勾他,诱他,引他交出真心。
画面一转,他身下是相国寺的床榻,小娘子曼妙身姿,通身雪白,喊的嗓子嘶哑,“景州哥哥,你好厉害啊!”
他一顶,问,“哥哥,哪里厉害?”
她便使坏捂紧嘴巴,最后只能被熬得喊,“我最喜欢景州哥哥你了。”
这年徐笙十七岁,他千宠万宠,可这小娘子却玩厌了他。除了这个,池景州想不出第二个理由,以折磨他为乐,她已经是惯犯了。
先皇自觉的对不住徐笙的娘亲,便想做一回公正的人,要死了还亲赐徐娘子一道旨意。
他起先并不为意,直到,徐苼真嫁去状元府,破镜难重圆。
她一走了之,就成了他心里得不到的朱砂痣,
收起思绪,池景州的眼神变了,“徐笙你真的该死!”她宁愿去过寒酸的日子,也不愿意留在自己身侧!他有的是手段慢慢报复她。
对外,是重用兰昭明,实则呢,是借机会压下新婚燕尔的状元郎,让徐笙她夜夜睡在他送的新床上,独守空房。
想要摆脱他,徐笙休想如愿!
“官家!”
过道上冲出来以为女使打扮的宫人,跪到舆车跟前。这宫里,想要面见新帝的人何其之多,但又能有什么事,挡得住新帝的去路。
内侍上前就要来赶:“放肆!”
李女使伏在池景州跟前:“官家,奴婢想去徐娘子身边伺候。”
“什么徐娘子啊?”内侍要上前捂紧她的嘴:“你怕是不想活了!”
禁中上下谁不知道,徐苼的事就是官家的忌讳。这是要杀头的罪。
“慢着。”新帝懒洋洋的声音从车子里传出来。
让人没想到的是,那舆车也停下了!内侍战战兢兢的上前:“官家,是个不受规矩的女使,奴这就让人拖下去。”
池景州的眼神中有嘲讽,“喊什么,吾又不是耳聋了,听得清楚。”
“是,奴这就让李女使上前来回话。”
李女使跪到了舆车前,说的还是先前的那句话:“官家,奴婢想去徐娘子身边伺候!”
那明黄色的车帘下,更是探出一双骨节袖长的手来,新帝开了口:“你既然有这份心思,便撤了牌子,出宫去罢。”
声音很轻,却分量足够重。
这一瞬间,李女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徐娘子对奴婢的恩惠,奴婢今生今世都不会忘。”
池景州笑了,“恩惠?吾给的,她可以愿意都受着?”
心甘情愿也罢,恩威并施也罢,想让徐笙领教自己的厉害,困于他的身下。池景州那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满是渴望。
李女使还以为池景州说的是她,“官家的恩惠便同甘霖!没一个人可以抗拒!”
新帝微微的颔首,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他大发慈悲,既如此,便应允了。
但想起她。
他眼里还是带了湿冷的寒意:“你近前来,吾几句话要嘱咐你。”
等说完了话,车帘子放下,李女盯着池景州衣袖上的一抹红,“奴婢,一定好生伺候徐娘子!”
往日里,新帝鲜少穿赭红这样鲜艳的颜色。头一回,还是在徐苼出嫁那日,池景州换上身上的红裳,他说,“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他醉了酒,眼神迷离。
“徐笙。”
后头的呓语听不见。只见他俯下身亲吻衣袖,无比眷恋。
李女使下了马车,到了状元郎的府邸。这位徐娘子就算嫁了人,还是和玉做的一样漂亮。
“奴婢给徐娘子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