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怎样,她一时没想好,祁令瞻低头在她耳边道:“砍了我的手脚,挖了我的眼睛,把我埋在你寝殿正对的花坛里,叫我日夜只能朝着你、望着你。”
照微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折磨你呢还是折磨我呢?”
祁令瞻道:“这是罪有应得,总之也是我应得的。”
某些绮艳而扭曲的心情堪堪露出一点端倪,便被他迅速收回。他怕吓到照微,止住了话头,将酒樽端给她,与她同饮合卺。
饮过酒后,沐浴更衣,这回照微披着祁令瞻的中衣从盥室里走出来,发梢的水珠滴了一路,她一边揽发一边抱怨他:“你有时间吩咐平彦打热水,怎么就没时间去帮我取身中衣来?”
祁令瞻接过帕子帮她擦头发,发间的水珠洇透棉帕,将他掌心也浸得湿润。
他说:“我怕他知道了真相,会吓着他。”
照微问:“眼下难道还能瞒得住么?”
祁令瞻道:“至少今夜我不想听他聒噪。”
擦干了头发,见她双脚晾得发凉,祁令瞻直接将她抱起来放在床帐中,抬手扯落青帐,将灯烛的光影隔在帐外,只留一线空隙,隐隐能望见跳跃的红烛影子。
这会儿祁令瞻不说话了,只轻轻掰过照微的下颌,让她看着他。
她看见祁令瞻抬起手,解开手衣腕部的暗扣,将薄如蝉翼的一层手衣褪下,露出莹白如玉的手掌。
那手指细长,骨节分明,色如银雕玉塑,蔓延着清晰可见的青筋,因长年不见日光,白得像画里的精怪。
他在人前总是戴着手衣,是以见他当面摘下此物时,照微恍惚觉得比他脱光衣服更令人……热血沸腾,心痒难息。
她下意识移开目光,不去看他的伤口,一只裸露的苍白的手轻轻贴上她的脸,又将她掰了回去。
他仍旧不说话,只是用那只手贴着她的脸缓缓游移,从两眉到鼻梁,从唇珠到耳际。他的指腹柔软、冰凉,像一条优雅盘伺猎物的蛇,将他所有未诉于言的欲望皆藉此传递给她。
接着,沿着脖颈向下。
照微脸色蓦然红透,浑身绷紧,一双杏目慌张又羞恼地瞪着他。
却见他眉眼稍弯,眼尾一点绯色,也透出精怪般的邪气,吐息如兰在她耳边问:“你是不是害怕了,想讨饶?”
讨什么?
讨饶?
照微被这两个字激了一下,握着他的手腕更进一寸,且投桃报李、以牙还牙,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成功见祁令瞻神情一变,幽深如墨的眸中泛起潋滟的光影。
在他陡然变重的呼吸中,照微细声含笑:“哥哥,要讨饶吗?”
玉山倾颓,墨发如流,兰麝般潮湿的吻落下,将她寸寸展开,又倏然卷起,仿佛慵懒的青蟒缠绕着猎物,蛇信子探入最脆弱的地方,搅乱一池春水。
照微再次因所知浅薄而吃了祁令瞻的亏。
她以为他是单薄的、温和的,乃至古板的,事实上祁令瞻与她想象中大相径庭,乃至她最后不得不忍着羞耻含泪讨饶:“我错了,别这样了,别……”
怕吓到她,所以没有一味地任性纵情,只是稍稍逞了点坏心思。
而后才是她想象中温柔体贴的洞房花烛夜。
晃动的帐子许久后停息,一只美丽苍白的手探出来,抓起衣角,接着一个颀长的身影从帐中钻出,赤脚踩在地上,宽荡的袍子松松披挂着,行止间有餍足慵懒的风流意味。
他寻来温水给照微喝,却见照微正拥衾而坐,脸上的残泪余红尚未褪去,一双杏目又开始不服气地瞪他。
“你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都是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
祁令瞻气定神闲:“书上。”
照微不信,伸手同他讨要,祁令瞻转身又下榻去,果真从小柜里拿出一本《洞玄子》递给她。
照微当即就要发愤图强,祁令瞻说帐中光线弱,让她明日再看。
“感兴趣就带回宫慢慢看,我又不同你讨要。”
照微将书往怀中一揣,滚到床内侧去背对他躺着,微哑的嗓音愤愤道:“你等着,下次必教你有来无回,跪地求饶!”
祁令瞻轻笑出声。
“你是在取笑我?”
“没有,我信你。”
那只手又沿着她的腰搭了上来,拉她陷入温柔的怀抱中,极有耐心地鼓励她道:“你一向聪明,从前我教你的事,没有你学不会的,这种事也一样。你把书带回去慢慢看,慢慢琢磨,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召我询问,我必不藏私。”
照微怀疑他在调戏她,苦于没有抓到把柄,遂闷闷“嗯”了一声,埋首在他怀里,倒头睡了过去。
第86章
平彦每天早晨都会端水来供祁令瞻洗漱, 今天见他早早站在廊下,披散着头发,身后房门紧闭, 不由得惊讶道:“公子今日起得早。”
祁令瞻从他手里接过铜盆和帕子,吩咐道:“往盥室里送热水,我要沐浴。”
“大清早沐浴?”平彦不理解, 昨晚上不是刚洗过么?
见他不耐烦地蹙眉,平彦忙转身去吩咐,祁令瞻却又喊住他, 冷不丁吩咐了一句:“找个嘴严的家婆,去二姑娘的房里取身衣服送过来。”
听了这话,平彦心中一激灵, 回头打量那紧闭的房门, 脸上露出一点恍然的笑。